東院這邊,用過了午膳之後,常茹睡下了,南瑩瑩則悄悄走到了門口,開啟了東院的門,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影闖了進來。南瑩瑩向外看了兩眼,急忙關上門問道:“事情辦得如何?臘梅呢?怎地就你一人回來?”
來人正是南瑩瑩的侍女黃桃,她負責把臘梅安排進了南承業的院子中去服侍玉葉,還要暗中監視玉葉的一舉一動,每日午膳之後變要回來見南瑩瑩覆命。
黃桃手忙腳亂地擦去了臉上的汗水,氣喘吁吁道:“二小姐去過了,然後......臘梅死了。恐怕是聽見了甚麼不該聽的,還沒來得及覆命人就沒了。”
南瑩瑩撫掌大笑起來:“哈哈哈,我就知道。沒想到啊,這爬床的婢子如今倒學來了一些主子的做派來了,她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她還當真以為做得滴水不漏呢,這賤人,休想進我南府的門。”南瑩瑩收住了笑聲,免得笑得太過厲害,把常茹驚醒過來,小聲念起來,“喜婆的事情查得怎麼樣?”
喜婆算是南欣月誣陷南瑩瑩事件的幫兇,南瑩瑩敏銳力極佳,在南欣月死後不久就抓住了喜婆。
黃桃道:“還未鬆口呢,在死撐著,這是把硬骨頭。”
南瑩瑩帶著黃桃走回自己的屋內,捲起了自己的頭髮把玩著,雖然她抓住了這個人,可還是無法查出那件事情背後的真兇,沉思一會才道:“看來,還得母親出面。這骨頭,是硬了些,沒事,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耗下去。”
黃桃出門前給南瑩瑩煮了蓮子羹,當下正是入秋前的暑熱,喝蓮子羹最是下火。黃桃端著蓮子羹遞到南瑩瑩的跟前道:“小姐,夫人近日的精神一直不大好,就連湯大夫都是連夜走的,現下還未查到湯大夫的蹤跡。”
南瑩瑩攪蓮子羹的手頓了一下,她總覺得最近的事情很是奇怪,很多不對勁的地方,可又想不通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南瑩瑩喝了一口蓮子羹,倒是清涼得很,有些事百思不得其解,似乎她們所有人都中了某人的計策,一直在這個旋渦之中越陷越深。
黃桃道:“小姐,你不去看看三夫人嗎?”
南瑩瑩放下蓮子羹,好一會才道:“母親現下睡下了,你方才也說了,母親近來的精神不太好,我還是少到她面前走動惹她煩心的好。再等等吧,等過些時日,母親好些了我再過去。”
黃桃沉默地端著南瑩瑩喝完的蓮子羹出了屋門,屋外正站著常茹的管家,黃桃對她搖了搖頭道:“小姐今日身子不舒服,就不去看望夫人了。”
管家心神領會,便回去覆命了。實則常茹並未熟睡多久,就被方才南瑩瑩的笑聲吵醒了,她總覺得南瑩瑩不太對勁,這才讓管家去請,沒想到南瑩瑩不願意前來,常茹知道後也並未生氣,倒是面無表情的問起了南文山那邊的狀況。
管家道:“夫人,老祖宗今日心情頗佳,明兒還邀請了二小姐一起去品畫呢。”
常茹聽完便冷靜不下來,面部表情更是猙獰,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向地上摔去,大罵道:“他孫子都死了他還這麼開心!你瞧瞧那晚,那可是他孫子的親父親,他都訓成這樣,還要咱們東院做什麼?我看他眼裡就只有西院那兩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管家被嚇著了,趕緊阻止常茹再往下說。如今西院那兩位兄妹在南文山面前正得寵呢,話可不能說得這麼直白,叫有心之人聽了去可如何是好,管家安慰道:“夫人慎言吶,該消消氣的,你該冷靜些,要不咱們又要被老爺訓斥了不是?”
聽到了南碩,常茹倒是突然冷靜了下來,不摔東西也不說話,甚至連脾氣也不見了,一時屋中的氛圍詭異得很。管家出了一些汗,正想開口提醒些常茹什麼,誰知常茹竟然開始自言自語起來了。
常茹道:“那幾個王八蛋,瞧著我們東院沒了業兒就想讓南吏慶上位,簡直是在做夢。”
“老爺?他個連兒子沒了都照樣吃喝享樂的,兒子沒了他還可以在外頭找些不三不四的鶯歌燕舞重新生一個。”
......
管家被嚇得不輕,兩腿直打顫抖,一時竟也不知如何開口勸解常茹。
第二日一早,南詩雨就帶著金枝一同去了南文山的書房,一推開門發現南吏慶也在裡頭,居然在那裡指著那副《山居圖》連連讚賞,甚至還欣賞起那畫的技巧來,一會又誇讚道作畫人的技藝高超。
南文山十分欣慰,未想到南吏慶在品畫方面居然也有如此深的見解,不禁讚歎道:“慶兒說得在理,你何時在品畫方面居然懂得如此之多,真是在哪裡都有造詣啊你,是我南家的孫兒!”
聽聞此言,南詩雨站在門口心中嘲笑起來,裡邊的兩人似乎絲毫未注意到南詩雨前來,還在裡頭互吹互捧,險些讓南詩雨笑死在門口。
原來那副《山居圖》竟是假的!是南詩雨特意命人送來的,沒想到屋裡的兩個人居然連一副假畫都認不出,甚至還誇得天花亂墜,讓南詩雨這個謀劃者如何不笑死。
南詩雨瞧著差不多了便進門去行禮,向南文山、南吏慶問安。
南吏慶一瞧著了南詩雨,兩眼放光道:“二妹妹來得正好,如此好畫,你是從何處如何得到的?這畫法像是哪位名人大師的畫作,據我所知,這大師的作品一般不易得,可見你這丫頭還是有些門路的。”
南詩雨故作壓抑,垂下眼眸道:“這......這是我在收拾母親的遺物時在母親的房中發現的。”想了想又喜笑顏開,眉頭都疏散開來,“既然祖父如此喜歡那就送給祖父了。”
說起了趙紫薇,南文山這才記起,趙紫薇雖然出身商家,可是同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並無兩樣,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南文山望著桌面上的那副畫,斟酌了一會才道:“那也難怪,你母親生前便喜愛這些,想必是從哪位大師那裡得來的。說起來,你如何會瘦金體?”
前幾日南吏慶帶著南詩雨、南瑩瑩出門遊玩,南詩雨在詩會上寫得一手好的瘦金體,奪得頭籌,南吏慶回來後便告知了南文山。南文山一開始也是驚訝的,並未想到南詩雨居然會瘦金體。
南詩雨解釋道:“這是我母親生前的事了。那會母親瞧我整日裡遊手好閒,便教了孫女寫字,當時教的就是瘦金體。”
南文山的眉頭跳了幾下,有些皺眉生氣,罵道:“趙氏真是不知規矩!若是教你些花花草草就算了,這些是先生要教你的,非女子事。”
南詩雨點點頭,迅速瞪了南文山一眼後趕忙誇讚起南吏慶來:“祖父說得是,說起來那日若不是二哥哥解圍認出了那個字型,我也不知那是什麼字型呀,母親只是教我罷了,並未告訴孫女那是甚麼。”
南吏慶有些猶豫,那日並不是他先認出,是雨墨先認出那是瘦金體。相反的是,他還和那幾位公子一樣唸叨了南詩雨不識詩書,當下也有些頗為尷尬,但既然是長臉的事情南吏慶也不願就這樣拒絕,只得應了南詩雨的好意,連連點頭。
兄妹二人你推我讓,倒讓南文山覺得西院兄妹二人感情好得很,且南吏慶比南承業有出息,南詩雨雖說不如南瑩瑩出色,但是識得瘦金體倒也算給南家長臉了。
南文山聽聞是南吏慶先認出那是瘦金體,臉色舒緩了好些才道:“這說起來,趙氏在時也是多愛些插花之類的風雅之事,沒想到還是個會念詩書的,雨兒也被她教的不錯,甚好,不愧是業兒的嫡母。倒是我,讓她吃苦了,他們夫妻分離,也讓雨兒跟陵兒父女難以見上一面,是我這個老東西的不是了。”
說到這南文山就停了下來,眼下一閃而過,忽然想起今日讓南詩雨過來還有別的事情。看著南詩雨恭敬的態度心裡也是十分滿意,便道:“今兒還有事要告訴你,你可否拿了雨墨公子的舉薦牌了?”
南詩雨還未回答,南文山便繼續道:“能持此牌身份的人皆是皇親貴胄,你可要好生對待。待到回京後,家裡自會安排你去書院參加考核。家裡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你以後給家裡回報,否則你的這個舉薦牌就讓給家中其他女兒。”
南詩雨在心中鄙視了一番南文山,果然在南文山的眼中,家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什麼兒子孫女都是可以捨棄的棋子罷了。南詩雨故作害怕,嚇得趕緊答應了南文山:“祖父說得在理,孫女定不辜負祖父和家裡的期望。”
南吏慶瞧著南詩雨似乎是被嚇著了,急忙寬慰道:“二妹妹還這麼小呢,不急在這一時。”
南文山難得慈祥一笑道:“你這麼護著她,只能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她一世的。”
殊不知南詩雨的眼中都是譏笑,這一時都只不過是南吏慶為了在南文山面前表現得成熟穩重的假象罷了,等到來日回京,南吏慶哪裡還會護著南詩雨。這南府上下,都是被利益衝昏了頭腦的。
祖孫三人說笑了一段時間後,管家前來敲響房門,打斷了三人的談話。
南文山道:“怎麼了?”
管家上前向三個人行了禮致歉,南文山讓他不必這麼多虛禮趕緊說來,管家這才開口道:“是三夫人那邊送來了些吃喝的玩意,說是為那夜的事情向老祖宗致歉呢。”
南文山更是喜上眉梢,誇讚著對南吏慶兄妹道:“你們三嬸嬸總算想明白了,懂得該如何服侍丈夫了就好。”
管家附和道:“老祖宗說得是,三夫人近日閉門思過,無甚大錯。那夜倒是三夫人不懂事失了分寸,這才衝撞了老祖宗。這男人三妻四妾的,可是興旺的象徵,是好事,三夫人實則是小題大做了。”
兩人的嘴一張一合數落著常茹,南吏慶兄妹二人只得在一旁喝茶吃著點心,也算舒心了一回。不一會南文山道:“你回去告訴她,日後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