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曜流利收勢,一點黑煞之氣悄然沾染在五方寶旗之上,姜曜剛要撣開,黑氣兀自消散。
沒有人會在意這一細微的舉動,就連姜曜也都沉浸在大戰告捷、魔頭除去的洋洋自得之中……
而就在眾鬼皆鬆了一口氣之時,原本早已沒了身形,入霧靄般消散的黑煞之氣,此時卻驟然顯現在鬼圈之外,化作一巨大黑手,一把將毫無防備的馬子軒死死攥住。
哪怕東北驅魔龍族馬家傳人本有神龍護體,可這一黑手來的太快,來的太直接……
纖纖玉體被這精悍無比之力,瞬間掌控的沒有了生氣,而黑手再次消散於無形之中。
“姜曜,你我的鬥爭尚未結束,如今我先讓你嚐嚐什麼叫失去摯愛的滋味!”
魔音久久迴盪,那一句“摯愛”彷彿如同插在姜曜心口的刀子,那些他從來不肯也不願承認的事實,竟在他人眼裡甚至是自己對手眼裡,都是那麼的一清二楚,他總以為沒有了姜村的父母親人,自己便沒有了任何的軟肋,可當他看著馬家少女自峰頂快速跌落之時,他終究像失心瘋一般,不顧一切的朝少女空蕩的四周揮殺。
“姜曜,救人要緊。”
短暫的失心瘋,還是讓經歷了無數風浪的鬼帝打破,杜子仁一聲大喝,姜曜飛快的摟住馬子軒逐漸冰冷的軀體。
“鬼帝,您一定有辦法,生死簿,去十殿閻王那裡把子軒勾了。”
姜曜苦苦哀求換來的卻是杜子仁鐵青色的臉面以及無奈的搖頭:“姜曜,陽間的人,尚且可以勾劃生死簿延長壽命,可馬姑娘死在了地府,是沒有辦法的……”
“不會的,不會的,鬼帝您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的。”姜曜不肯相信一代鬼帝竟然連個普通凡人都難以搭救,姜曜此時終於明白,自己也好馬子軒也好,臧天胤也罷,不過都是地府的過客,陽間人又怎的能在地府有好果子吃?
姜曜想著想著,便再次對安慰自己的嵇康、杜子仁說道:“兩位鬼帝,如今地府戰亂平息,姜曜也不奢求做什麼高高在上的鬼帝,只求各位合力,將子軒治好,我倆便立刻離開地府。”
“姜曜,地府缺你不可,你一定要留下來,至於馬姑娘,所受黑煞之氣侵襲破損軀體,依然深入骨髓心肺,難以……”
杜子仁話沒說完,一幽藍色圓盤便從馬子軒體內脫落出來,姜曜顧不得鬼帝多言廢話,直追圓盤而去。
端在手上觀察一番,方才回想起正是先前嶓冢山上按書靈引導所取得八寶幽光離魂碟,此時主人燈枯油盡,法寶自然不能再有庇佑。
姜曜哪裡有心情在意法寶,只是隨手便揣進自己懷裡,可姜曜胸口一接觸寶碟,便被一股無力抗拒的吸力吸進寶碟之中。
姜曜更是焦急萬分,卻見身旁腳下尚有馬子軒靜靜躺著。姜曜抱起馬子軒,方才看出這一方面境地竟有別終日陰沉的地府,反而遠上寒山石徑斜,青樹翠蔓,蒙絡搖綴,許久不見的盎然生機之綠,讓姜曜心境逐漸平緩下來,他不知道怎麼走出去這方境地,但也堅信一句車到山前必有路,便順著眼前唯一的一條山間小徑走去。
可姜曜始終把馬子軒放在首位,哪怕是已經感觸到逐漸冰涼的軀體,也依舊不肯放棄。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山是小山,路也順暢,盡是片刻,姜曜便到了山頂。
山頂之上,一涼亭矗立其中,涼亭毫無裝潢,僅是最古樸的石柱搭建而成,而涼亭之中,兩仙風道骨老者一人向南坐,穿白袍,其容貌甚是醜惡;一人向北坐,穿紅袍,其容貌甚是儀美,兩人席地對座飲茶弈棋。
姜曜再上前去,深感來的突兀,便於涼亭之外躬身行禮道:“煩勞前輩,這是何處地界?”
兩位老者皆未抬頭,只是自顧自的一步步下棋,姜曜心中雖有不忿,可奈何禮數尚在,依舊是不肯起身。
“贏了!”
直到近乎半個時辰後,紅袍老者突然坐直,喜悅之情躍之於臉上。
“少年人,過來說話。”
而輸了棋子的白袍老者,似乎也並不懊惱,只是兩人方才在意亭外有人。
姜曜抱著馬子軒快步上前,再次問道:“兩位老前輩,這是何等地界?”
“這是哪裡很重要嗎?”紅袍老者深深嘬一口清茶。
“不重要,不重要,可是晚輩要救人,晚輩只是收起八寶幽光離魂碟,便被吸納進來,懇請前輩高抬貴手,放我出去。”
“你就這麼想離開?”白袍老者說。
“晚輩要救她。”姜曜看著已經有些僵硬的馬子軒說道。
“可是離開了你怎麼救?”白袍老者問。
“那意思是前輩能救回子軒?”姜曜激動地顫抖著手。
“哎,老東西,這次可是你輸了。”紅袍老者悶吭一聲,提醒著白袍老者。
“知道知道,又不是贏不了你,就這次偏偏剛好而已嘛!”白袍老者搖搖頭,一邊收攏起棋盤中的旗子,一邊對姜曜說道:“少年,你可知我兩為何下棋?”
“晚輩不知。”
“你可知其實下棋,最開始就是一件註定生死的事?”
“註定生死?!”姜曜不肯相信,“晚輩只知下棋是促人開智,增人謀略之事……”
“非也,非也,下棋注生死,這世間之人不過一顆棋子罷了,一顆棋子罷了。”
“那懇請前輩高抬貴手,放過子軒一條生路。”姜曜聽出弦外之音,不由得跪倒在地。
“少年人,如今地府依然有了六道輪迴,我兩老朽早已沒有了大用處,唯有困頓此方境界,方可免得一身災禍,你曾滴下一滴殭屍血於寶碟之上,而懷中少年又與你心意相通,你的赤誠之心,正是感動了老朽,老朽方才引你過來。”白袍老者雖是生的面容醜惡無比,甚是駭人,可說起話來卻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多謝前輩,那子軒便交給您了。”姜曜上前一步,按照老者的指示將馬子軒平放到棋盤之下。
而正巧當時白袍老者收起最後一顆白棋,白棋入匣,一聲清脆響聲之後,馬子軒頓時身披一道祥和溫光。
“行了,你走吧,老朽還要贏回來吶。”
白袍老者一揮寬袖,兩人再次跌出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