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兒,跪下!”
這時候眾人目光全都聚集在了眼前硬朗高挺的老人身上,細細看去,這老人右手衣袖已然空空蕩蕩,分明是沒了胳膊。
“是。”馬子軒此時毫無猶豫,甚至身上的繩子還沒被解開,就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老兄,你這是幹什麼?”老劉坐在地上伸著手,打算扶起,可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劉師傅,您沒事兒吧。”原本站隊臧天胤的七七八八道友,眼見再次轉危為安,見風使舵般的再次上前關切道。
“劉師傅沒事,你們走吧。”姜曜冷眼相看,直言不諱。
“諸位,山水有相逢,有幸這一程,咱現在一無是處,廢人一個,起不到半分作用了,大家還是散了吧。”老劉沒有一絲不滿,只是平靜的看著一個個和自己曾經並肩除魔的道友們,或年輕,或年長,或修為淺薄,又或與自己旗鼓相當……
眾人自知無趣,一一拱手作揖道別,離了這坐宅院。
開口說大義,臨大難必變節對於這幫人而言,恐怕是再合適不過了……
“磕頭。”獨臂老人眼見閒人離去,再次命令,語氣強烈,不容置疑。
馬子軒骨子裡本就高傲,縱使為了捨命相救的劉師傅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可面對著強硬的語氣,似有不情願的意味,僵硬的低下頭。
“前輩,不至於,快起來吧。”姜曜受老劉指使,上前好言扶起馬子軒,利索的解開繩索,拿下塞嘴毛巾。
“爺——爺。”馬子軒有些牴觸的看著眼前獨臂老人,難以啟齒。
“快和劉師傅賠罪,如今天下大亂,你毀了劉師傅就是毀了這天下。”獨臂老人依舊強硬的說。
“老兄,我心甘情願,當年你搭救過我的,我怎會對軒兒不管不顧?”老劉感情激烈上來,沒了修為,虛弱的身子開始跟著顫抖起來。
“唉,孽女啊。”獨臂老人上前左手劃過老劉門面,承泣、顴髎、迎香、口禾髎、人中、承漿、地倉、頰車、大迎、百會、印堂、風池、翳風、聽宮諸多穴位細細感受,不由得一聲嘆息。
“前輩,真的沒希望了嗎?”楊敬輝湊上前來問道。
“面部受損事小,可這一掌當真是洩去了半生修為,再修煉回來,恐怕又得幾十年了。”
“前輩,我這兒倒有一辦法,可以一試。”
正說話間,大敞遙開的門外又悄然進來一人,這人體態豐滿,穿一藏青色長袍,梳一大背頭,手上把玩著一柄古樸雅緻的扇子,面相紅潤有光澤,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儼然一舊事教書先生模樣,可離大老遠便散發著一種與教書先生大相徑庭的氣質,這氣質難以言表,卻又讓人望而生敬。
“何兄!”老劉遠遠望去,再次激動起來。
“前輩莫不是何大年何先生?”楊敬輝一聽此言,一件此人,如獲至寶般的激動。
“楊敬輝,楊兄弟,果真好眼力。”何大年見老劉此況,並未急著上前,而是緩緩走來,步調中透露出一股沉穩勁兒來。
姜曜看的痴迷,雖然年紀小,可憑著細膩的心思,也算是閱人無數,本以為這等面容身材,也就是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可此刻卻因為一聲“何兄”驚掉了下巴。
“何先生,求您救救劉師傅。”姜曜一見神人,心中有底,跪倒在地,言辭懇切的求說。
“姜曜,魃,小夥子快起來吧,我和你乾爹交情的交情,不用你這般,我自會搭救。”何大年別起手中扇,親切的扶起姜曜。
可一旁的楊敬輝已經是又一次驚訝不已,眼前這位高人的每句話,都能觸碰到楊敬輝那個火熱的心,他怎麼也想不到素有“北有劉煥柏,南有何大年”之美譽的何大年何前輩,境界之高,已然到了這樣的地步,自己更是與之不可比擬。
“老何,我說你呀,快點兒當回事兒,老劉傷的不輕,快點的。”古路通對著似熟非熟的何大年毫不客氣的說。
“何賢弟究竟有什麼法子,也就別藏著掖著了。”獨臂老人也問了起來。
“我有一枚藥丸,可以使體內短時間流失的修為道行重新收回,而劉兄本就‘飛龍入身’,體內龍魂不散,未傷根基,七日之內,必能痊癒。”何大年環視眾人後,握著扇子說。
獨臂老人輩分上壓著所有人,可此時卻對何大年的言語欽佩起來,更是對老劉暗自讚歎。
“那還等什麼,快點吧。”古路通再次催促。
“只是我這藥丸需要一味藥引子才可發揮功效。”
“前輩,但凡我姜曜能做到的,儘管開口。”姜曜看著何大年對自己期待的目光,堅定的說。
“於他人而言,可能是比登天還難,可此刻卻有現成的藥引子,就是殭屍血,還非得是你的血,魃血。”何大年將合著的扇子輕敲姜曜身子,微微一笑,溫如儒雅。
“好說。”姜曜一聽這話,露出殭屍獠牙,咬開自己手指,一股鮮綠色的血液流了出來。
這血液屬於魃特有顏色。毛僵血液純黑色,黑僵血液深藍色,跳僵血液乳白色,飛僵血液淡黃色,魃的鮮綠色,只有魃之上的境界,尋常時血液才如常人一般,為鮮紅色。這血液的顏色,才會導致各種殭屍眼睛顏色在覺醒爆發時產生變化,只不過一般殭屍大多初級,為毛僵、黑僵,兩種顏色的血液使得道友根本無法總結出規律來,當然,就連殭屍眼睛的秘密,也就只有馬家人知曉一二。
話說血液滴落下來,滴在何大年開啟的錦盒之中,錦盒之內,安放著一人眼般大小的血紅色藥球,藥丸遇血,頓時奇異生輝,變作一墨綠色寶珠,一如姜曜覺醒時的眼睛。
何大年取出藥丸,直接遞到老劉嘴裡。
藥丸太大,可按在何大年的要求,還是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老劉頓覺氣力回覆,精神倍增,離開姜曜的攙扶,盤腿閉目,打起了坐來。
“先讓劉師傅好好休息,我們借一步說話。”何大年說著,便請獨臂老人等人走出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