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猗猗聞聲抬頭,只見對面不遠處又駛過來一艘大船,船上熟人高舉著火把,火光熊熊照射之下,船頭上,站立一人,頭戴五嶽真型冠,手裡持著一根紫金盤龍拂塵。大紅色的天仙霞衣在突突亂跳的火光裡,顯得尤為醒目。
凌猗猗看見他,氣得一對兒美目裡殺氣畢現。她不管不顧就要縱身跳船過去,被身後二人急忙拉住。張真人笑道:“你這個娃娃,還想殺我?真是笑話!我特意在此佈下迷陣,拿自己作誘餌,就是要引誘你們,還有其他江湖人物前來,才好一網打盡!為朝廷解除後患!你還想殺我?現在你們已經入我甕中,自己的命恐怕都難保了呢!呵呵”
凌猗猗回頭四望,果然看見,無數不知由何處出來的大小船隻,已經將幾千丐幫弟子穿插攔截作多段,分割包圍。
肅羽接到稟報已經離開聞香教趕到碼頭附近,凌猗猗兩路出擊,他在岸邊,藉著各處搖曳的火把,都看得十分清楚。
他本欲去助力凌猗猗,就在這時,在他旁邊不遠處的高崗上,突然點燃火把無數,喊殺聲四起。
原來是了無跡透過自己的妹妹了無痕聯和丐幫,合擊全真教。了無跡率領自己的人馬按照事先的安排,正準備攻擊碼頭,經過高崗,被早已經埋伏在這裡的一群人擋住去路,雙方展開殊死搏殺。
了無跡起初見對方人手不過幾百人,因此,十分的輕慢,然而短兵相接,動起手來,才發現對方個個身手都不一般。其中有一人身高不足五尺,上身很長,下肢極短,身形卻極是靈活,如鴨子一般拐動一雙小短腿,幾下已經穿越眾人,來到了無跡身邊,一聲嬉笑,低頭就往他褲襠裡鑽。了無跡沒見過這種手段,急忙跨步擰身躲閃,那人又是一聲笑,身影滾動又移到他屁股後面,探手為爪往他褲襠裡抓去。
了無跡一個翻身躍開,隨即抽刀反手斜劈。那人一聲笑,避開刀鋒,身影急滾到了無痕腳下,雙手為爪齊出,又奔他襠部。
了無跡沒有見過如此下作的招式,而那怪招卻又十分難纏。無奈,只得凌空而起,退後數步,欲收刀拔弓。旁邊一聲公鴨般叫傳來:“嘎嘎,段七,你先歇歇,今天捉拿此人的首功還是交給我們骷髏嶺吧!”
說罷,又是“嘎嘎”笑著,揮動手中的一根骷髏骨棒,跳起老高,滿臉的金毛亂抖,直奔了無跡砸下。
了無跡沒有時間取龍蛇弓,只得又揮舞腰刀與他鬥了幾合,這時,那個叫做段七的矮子也跳躍過來,二人合力血拼了無跡。
沒有幾個回合,了無跡就已經抵擋不住,只得虛晃一刀,轉身後撤。嘴裡叫道:“驅虎山莊的人在哪裡?你們還不上前,等待何時!”
隨著有個憨憨的聲音粗粗答應一聲,一個黑乎乎的小子手裡倒拖著一根鐵棍,由崗上疾步竄下,讓開了無跡把追來的段七和金毛神猿擋住。金毛神猿正想舉骷髏棒去打,卻聽見那黑小子身後傳來幾聲山崩地裂般長嘯,隨著腥風大作,幾隻斑斕的身影呼嘯而來。
金毛神猿望見,嚇得腿肚子打轉,大叫一聲:“哎呀,媽呀!有老虎!”說罷,掉頭就跑,卻正與迎上來的段七撞一個滿懷。雙雙撲倒在地上。
金毛神猿顧不得別的,連滾帶爬地向後跑。段七卻還不知道,他氣呼呼地罵著金毛神猿,起身又向前衝,隨著眼前勁風急來,一根鐵棒已經劈頭蓋臉砸來。
那人嘴裡還唸叨著罵:“叫你不聽話!打擾我作詩!我,我打死你!”
段七聽那鐵棍帶動的風聲,知道對方力氣極大,他急忙兩條短腿急轉,同時低頭弓腰,“嗖”的一聲,已經鑽進對方胯下。此時,對方兩腿張開,門戶失守。段七施展五短門絕技“捏睪九爪”探手去褲襠裡摘桃。
黑小子根本沒有提防,他見對方往自己褲襠裡淘,可是嚇得不輕,急忙雙腿合攏,頂他一招,隨即鐵棍戳地,身子跳開。段七還欲就勢追趕,隨著耳邊一聲驚天動地的虎嘯,一個龐大的斑斕身影攪起腥風陣陣,已經自空中如山一般壓下來。
段七這才明白為何金毛神猿那樣沒命逃竄。他此時也嚇得魂飛魄散,好在他戰場經驗老道,並不轉頭逃跑,反倒迎著餓虎,四肢也匍匐在地 ,向它身下飛爬,那隻巨虎撲下時,段七已經經過它的襠下,竄到了它的尾部位置。他剛想起身逃走,虎尾抖動如棍已經狠狠抽來,段七知道厲害,撲身側滾,躲過了虎尾,此時他的身子已經到了老虎屁股的地方,他見老虎兩後腿張開,中間懸掛一物,晃晃蕩蕩,下意識探出一隻手去,“膨”的一聲將虎的兩隻球抓住,用力去捏。老虎痛得抬頭一聲巨吼,隨即轉頭,獠牙閃爍著盈盈白光,來咬段七。段七嚇得緊緊捏住球球不放,腳下左右閃躲。
老虎痛極,顧不得咬他,又是一聲霹靂吼叫,身形竄出數丈,奔出老遠後,“撲通”一頭搶地,四肢亂蹬死在地上。
這時段七才撒手起身,見自己已經回到本部,他抖擻精神,衝著旁邊的金毛神猿等人,氣勢洶洶道:“你們這些人也看看,你段七爺今日可是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比當年武松打虎可厲害多了!你們一個個平時只會吹,一隻老虎就把你們嚇個半死了!哼!”
金毛神猿等人臉上無光,隨著又是幾聲巨吼,只見那個黑小子手裡提著鐵棍,又驅使著幾隻長長的斑斕身影向這邊急奔。
金毛神猿手指他們衝著段七叫道:“嘎嘎,段七,你厲害!後面又來了!你接著打!我們就不陪你了!先走了!”
說罷,腳下抹油,竄逃而去。
段七這才回頭,見幾條長影眼見又一起衝他逼來。嚇得他“媽呀!”一聲叫,撒開兩條鴨子腿,連連蹬地,轉眼功夫竟然飛竄到金毛神猿他們前面去了。
此時,劉福通身在眾人之後,負責指揮。
隨著金毛神猿和段七帶頭向後逃竄,隊伍立刻大亂,都一窩蜂地向後面擁去,踩死踩傷無數,根本沒人理睬劉福通的指揮。眨眼功夫,劉福通由後方指揮變成了前沿一線,那幾條斑駁的長影氣勢洶洶奔他而去。劉福通兩臂揮動,扯著嗓子叫著,已然阻止不了敗兵如潮,眼見第一線就剩下自己和幾個滿臉惶恐,也作勢要跑的親兵,他也收了威風,掉頭隱在人群裡逃去。
眾人直奔到黃河邊上,河水湍急,又沒有渡船,眾人急得在水邊團團轉,一邊哭爹喊孃的亂罵。而身後的幾隻斑斕的虎影卻已經尾隨趕到,撲入人群,面對已經葬魂落魄的劉福通的手下,正是虎入群羊。那些人為了躲避老虎的追擊,有的直接跳入湍急的河水裡,被漩渦捲走,有得則沿著河邊沒命的逃竄,段七和金毛神猿早不見了蹤跡,劉福通本人因為跑得晚,此時,還被兩隻巨虎緊緊尾隨著,四處追趕,幾個親隨已經被老虎咬死,身邊再無一人,劉福通恨大氅影響跑路,早就扔了,一雙鞋也跑掉了,赤腳沿著河邊一路摸爬滾打,他一邊跑,還不住的回頭去看老虎,誰知一個不小心,一腳踩在爛泥裡,他慌得去拽,這隻腳也陷了進去,眼見兩隻巨虎已經逼到面前,劉福通急得雙手去扒泥,頓時整個身子都陷入泥潭,徒勞掙扎,再也動彈不得。
劉福通只覺得一股腥臭的熱氣直噴到他的臉上來。事到如今,他乾脆雙眼緊閉,只等一死。
這時,卻聽見遠處裡幾聲急促的高低錯落的呼喝聲傳來。
劉福通等了片刻也不見有動靜,他慢慢睜開眼睛,一片混亂的黑暗裡,那駭人的斑駁長影已經不見了。
劉福通這才長出一口氣,由泥裡掙扎出來,淋淋瀝瀝一身泥水跑到河堤上面,往周圍看去,只見自己的人馬已經在河邊散作了漫天星斗,早已經潰不成軍。而整個高崗上已經站滿了全副武裝,盔甲鮮明的元兵,至於了無跡和驅虎山莊的人和虎,都已經消失無蹤。
原來,張真人並不放心劉福通他們的實力,所以又在高崗周圍埋伏下了千餘名元兵,以備不時之需。他們見劉福通已經敗陣而逃,這才現身抄了了無跡的後路。了無跡他們根本抵禦不了裝備精良的元兵的攻擊,只得倉皇逃走,也算救了劉福通和他的手下們。
肅羽站在遠處也隱隱看見劉福通率部阻擋了無跡他們,肅羽一時也想不出劉福通參與其中的目的何在。
起初,肅羽對他們之間的爭鬥毫無興趣,也不準備參與,後來,形勢急轉直下,劉福通被幾隻虎追得大敗,肅羽見劉福通十分危險,本來準備去救他一命,可是此時,劉福通扔了大氅,陷入亂軍裡,肅羽已經尋不見他的蹤影了。好在,元兵出現,為劉福通解了圍。肅羽便不再管他,轉臉望向正在水中與全真教激戰的凌猗猗他們。
此時,凌猗猗已經率領著手下從大船上下來,回到竹筏上。幾百只竹筏已經被全真教數艘大船分別割裂開,凌猗猗所在的區域更是被大船團團圍住,大船之間的位置則被許多元兵的小船堵住。凌猗猗想衝出包圍與其餘部眾聯合,任憑她如何組織人,身先士卒發起突圍,怎乃對方人多勢眾,又佔據著絕對高度的優勢。
一通亂箭如蝗,由大船上居高臨下射去,小船上的元兵則手持長矛對著衝過來的丐幫弟子,輪番猛戳。丐幫的人一個個破衣爛杉,沒有護具防身,使用的兵刃也五花八門,他們雖然個個都不顧死活只想為凌九天覆仇,然而,面對強敵,再強悍的血肉之軀,也難以突破,一時間死傷無數,但已然被困在包圍裡,衝殺不出去。
凌猗猗看見身邊的人一批批倒下,她早就殺紅了眼,不顧大船上元兵的箭矢亂竄,自己搶先跳到敵方的小船上,橫下心來,揮動雙手,潑天劈雷掌連番轟響,打得元兵,招架不住,紛紛墜河。
張真人站在高處,遙遙看見,臉上掛出一絲冷笑,吩咐手下傳令集中力量務必將那個小丫頭剷除。
那名屬下見凌猗猗一身五色斑駁的舊衣裙隨風飛揚,闖在元兵群裡,雙掌舞風,雖不及凌九天掌法渾厚有力,但也勢如雷霆,驍勇無比,頗具其風采。不禁問道:“掌門,您老人家不是一直都想收附丐幫為自己所用嗎?我看凌猗猗雖小,但是驍勇不弱於凌九天,您為何不勸她歸服我們,一定要把她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