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幕塵說出讓紅藥做他貼身丫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紅藥離開東廂房後,便再也不敢出現在那裡,甚至連庭院都不敢在靠近一分,生怕幕塵看見再提起讓她做貼身丫鬟的事情。
而幕塵自那日說起後,也並沒有讓人傳話紅藥,漸漸地,這件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拋之腦後了。
今日乃是幕象乾五十大壽的大喜日子,京城內各方的達官貴人都將來這裡為他祝賀;在這一天,府裡的下人們從天不亮就開始各種忙活,他們分工合作,有條不紊。
此時,已經陸陸續續有人來府上祝賀、送禮了。
紅藥身為府裡的一名雜活丫鬟,自是哪裡需要便往哪裡去了。
“要大火燒,大火燒。”廚師聲音洪亮,催促道。
語未畢,紅藥便拿起一塊直徑約五厘米的木柴,整個放進灶膛裡,然後又放進一塊,兩塊木柴下去,火勢並沒有旺盛,反而被木柴壓制之後,微弱了許多;她一邊使勁拉風箱,一邊調整灶膛內的木柴位置,以使裡面進入更多的氧氣。
整個廚房忙活得熱火朝天。
這時,一位正在擇菜的丫鬟衝紅藥喊道:“紅藥,你快去打兩桶水來,缸裡面的不夠用了!”
“好嘞!”紅藥揚聲道。後又看向廚師道:“師傅,這火先麻煩你幫我看一會兒。”
廚師十分豪爽的答應了。
紅藥拎起放在水缸前的兩個木桶,便急匆匆的趕到轆轤旁,她把水桶系在繩索的一頭,放入井內,就開始搖動手柄,在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滿滿的兩桶水從井內提了出來。
她一手拎著一桶,便搖搖晃晃的朝廚房走去,就在這時,正從庭院趕向廚房的幕彤彤一不小心撞上了紅藥,紅藥一個不穩,拎著的兩桶水全灑了出來,其中一隻桶還在地上滾了幾下。
幕彤彤看著溼了一片的裙襬,當即便怒氣衝衝的給了紅藥一個耳光,紅藥當場就被打懵了,這時,便聽幕彤彤嫌惡道:“你知不知道我這身衣服有多貴,就這樣被你毀了,你怎麼賠我!”
紅藥看著她凶神惡煞的模樣,心裡很不爽快,但她並不想引起事端,只能在心裡暗道:明明是你自己撞上來的,還要怪我,真是莫名其妙;衣服髒了,洗一下不就行了,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你這是什麼表情?”幕彤彤怒道。
“奴婢給小姐賠禮了。”紅藥忍不住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表面上恭恭敬敬道。
“賠禮?拿你的命來換都不夠賠的!”
紅藥無語道:我的命就這麼賤嗎?
“你為什麼不說話?”幕彤彤見紅藥愣在原地,一言未發,心中更氣道。
你想讓我說什麼啊?拿命賠都不夠,你還想讓我用什麼賠?全身上下,最值錢的地方就是命了。紅藥心道。
這時,派紅藥出去打水的小丫鬟見她遲遲沒有回來,便急匆匆的出門尋去,誰知,剛出房門沒幾步,便看到了紅藥,以及怒氣衝衝的幕彤彤,小丫鬟見狀,下意識心道:怎麼招惹上這個小祖宗了?
說完,她又返回廚房,將情況跟李嬤嬤說了一遍,李嬤嬤放下手裡的活計,剛出廚房門,便看到了一身盛裝打扮的幕彤彤,以及默默站著的紅藥,她衝紅藥揚聲道:“紅藥,讓你出去打個水怎要這麼久,要是耽誤了老爺的壽宴,你可擔待的起!”
李嬤嬤一走到紅藥跟前,便裝作受驚的模樣道:“小姐,老奴不知小姐在此,還請小姐贖罪。”
幕彤彤道:“嬤嬤,你來評評理,她潑了我一身水,非但沒有給我道歉,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到底我是主子,還是她是主子,你說,我就是打她二十板子,也不為過。”
“小姐說的是,是紅藥有錯在先,不僅衝撞了主子,還怠慢了主子。紅藥,還不快過來給小姐認錯。小姐心腸大度,只要你認錯態度好,小姐不會跟你一般見識的。”說完,李嬤嬤就給紅藥使了個眼色。
紅藥剛要低頭認錯,就聽幕彤彤道:“這身衣服是我爹專門託人請了宮裡的裁縫為我量身製作的,不僅衣服的料子上等,就連裁縫也是宮裡數一數二的,你這小小的一個雜活丫鬟,僅憑一句道歉就能解決問題,未免想得太過天真。”
李嬤嬤一聽,脊背一震,她忙訓斥紅藥道:“紅藥,還不快過來給主子磕頭認錯。”
紅藥吃驚的看向李嬤嬤一眼,發現李嬤嬤的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認真,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雖然她並不想這麼認為。
在紅藥的記憶中,她從未向任何人下過跪,如今卻要為了一件衣服給人下跪,紅藥心中不甘,並感到屈辱;在幕府生活的這段時間,她漸漸意識到權力是如何掌控一個人的命運,一群人的命運。
她慢慢的屈膝跪下,聲音清冷道:“小姐,奴婢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還請小姐饒了奴婢。”
幕彤彤看著跪在她面前的紅藥,心中感到一陣爽快:“你一個逃過婚的女子,註定一生要揹負被人唾罵的名聲,讓你留在府裡當雜活丫鬟,也是抬高你了;你這一文不值的命,根本無法和我身上這身華麗的衣服相比,你就算跪了我,我也難消心頭之火。”
李嬤嬤道:“小姐,今日是老爺五十大壽的大喜日子,應該和和美美,小姐可否看在今日是老爺大壽的面子上,饒過紅藥一回,若是小姐還沒有消氣,可否等壽宴過去之後在解決呢?”
幕彤彤雙眼噴火的瞪著紅藥,她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本來想趁這次機會好好教訓她一下,沒想到卻碰到了父親的壽宴,讓她難掩心中之火:“不行,不懲罰她,我就咽不下這口氣!”
紅藥見狀,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便從地上站起,幕彤彤見了,更是生氣,她怒道:“誰讓你起來的?”
紅藥漫不經心道:“既然都要懲罰,那我為什麼還要繼續跪著呢?跪了也要罰,不跪也要罰,那還不如不跪呢。”
“你!你竟敢頂嘴,還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來!”幕彤彤氣得發抖。
“紅藥!怎麼跟主子說話的?還不快跟主子道歉!”李嬤嬤見狀,急忙出聲訓斥道。
“我就算道歉了又有什麼用,她不過就是想要羞辱我而已。”紅藥淡淡道。
“羞辱你,你也得受著。”李嬤嬤道。
紅藥突然有了脾氣,硬是不肯再服軟,明明她都已經道歉認錯,而且還下跪了,再說了,是她自己撞上來的,又不是她把水潑在她身上的,憑什麼要這麼欺負人啊。
“你給我等著!”幕彤彤說完這一句,便氣沖沖的離開了。
李嬤嬤恨鐵不成鋼似的點著紅藥的腦袋道:“我們做奴才的,不僅要伺候好主子,還要替主子分憂解難,你可倒好,倒學會煽風點火去了,人家都是煽別人的風,點別人的火,你卻是煽自己風點自己火。”
“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我的,她的衣服髒了,我的兩桶水還沒了呢。”紅藥小聲道。
“你還犟嘴!”李嬤嬤道。“那可是府裡最不好惹的一位主子,這件事情勢必會傳到二夫人那裡去,事情只會越鬧越大,你就等著受罪吧。”
“那我能怎麼辦啊,我跪也跪了,道歉也道了,而且明明也不是我的錯。”紅藥道。
“主子說你錯,就是你錯,主子說你對,就是你對。”
紅藥還欲開口,見李嬤嬤的嚴肅樣,便乖巧的閉上了嘴,她拿起倒在地上的水桶,轉身又往打水的地方去,李嬤嬤喊道:“打水的活兒讓別人去吧,你把這裡弄乾淨就行了。”
紅藥悶悶的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