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咳一聲,那也向慕容沖和林若歉意地行禮之後才開口:“王小姐,王公子,容我插句嘴,您要是想找猞猁猻的皮毛,也不是收不著,只是說句實話,您就算把整個胡肆的貨都收齊了,都未必有我這裡的兩成貨。”
“喲,”林若挑了挑眉,“聽你這話的口氣,我不找你,還找不到上好的葡萄肷了?”
那也彎了彎眼,得意地應了一聲。
“那就不要了,收別的也行,什麼銀鼠皮、銀狐皮、雪狐皮的,反正也不差。”
不、不要了?
那也當即楞在原地,倒是沒想到這位王小姐居然是個這麼任性的主!
不過好在他早有準備,緩過來繼續說道:“王小姐,甭管您要收什麼,但凡是要好東西的,那可都得找我。”
林若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倒是慕容衝終於抬眼看向了那也,看來林若是把這個北契人逼得要吐露實話了,隨即添了把火,問道:“你是想說,北契上等的皮貨,都在你手裡頭攥著?難不成,你還是北契可汗的人?”
那也故作高深地搖了搖頭:“王公子,您吶,只才對了一半。”
“你就吹吧,看你的樣子,根本不像,我可是見過……”
“伊兒,”慕容衝順著林若的暗示,打斷了她的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這回偷偷離家的事兒可不小,若是能做成一筆大買賣,功過相抵,父親便不會和你計較太多,我和母親也好幫你說情。不然,可又得被關上好幾個月的光景了。”
林若不自覺地抖了抖,似乎真是被關禁閉的懲罰給嚇到了,忙應道:“四哥,我聽你的。你,你那裡真有那麼多上好的皮貨?”
慕容衝對林若寵溺地笑著搖了搖頭,隨後示意那也坐下詳談。那也也不再客氣,爽快地落座,詢問道:“王公子和王小姐不是丹州人吧?”
“的確,舍妹聽說了這附近出了金礦,尋獵奇心而來。”
見慕容衝並沒有明說自己打哪兒來,只說了到此的緣由,那也也沒有多問,只是點頭,繼續道:“難怪二位不知道,這北契的好東西吶,可不在可汗手裡,而是在兩位都部署手裡。”
“都部署?那剛才那個什麼真提的‘都司’呢?”
“那可完全沒法比!”
那也不屑地嗤了一聲,隨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兩位都部署,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隨便一句話,就夠讓那些個都司嚇得兩腿哆嗦的。”
“有這麼厲害嗎?”林若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樣。
那也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極為認真地說道:“當然。這兩位都部署,一位是我們可汗的親弟弟,彌都都部署,掌握了全北契最厲害的騎兵,連東魯的那位常勝王爺都沒敢跟他交手呢!”
“是嗎?”
林若挑了挑眉,挑釁地衝著慕容衝眨了眨眼——瞧瞧人家這牛皮吹的!
慕容衝倒是沒有多大反應,再次聽到彌都的名字,已然沒有那麼大的怒火在胸腔中灼燒了,因為他清楚,這位北契都部署,該是囂張不了多時就會落到他的手裡了。
那也沒有留意慕容衝的表情,繼續說著:“還有一位黎都部署,是我們可汗的妹婿,看著不怎麼結實,可是他卻手握北契的所有錢糧貨物,也是一個不好對付的角色。”
北契人素來佩服勇士,黎焰的模樣清秀瀟灑,與魁梧有力的勇士確實沾不上邊。
慕容衝聽完,幽幽地問了一句:“那你是替這位黎都部署來談買賣的?”
那也詭譎地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一番交涉,在林若的插科打諢和胡攪蠻纏中結束了,至於價格,也是她不耐煩之下“隨意”報出的價。
那也當然如林若所料地對這個“隨意”的價格相當滿意——這可比胡肆裡價格高出了近兩成!而王管家和慕容衝也配合地做出來不及阻止王小姐任性報價的架勢,慕容衝更是搖了搖頭,說她“胡鬧”。
可已經定好的價格,又怎麼能改呢?那也忙不迭地跟王管家定下了約定,五日之後,必定送貨上門。而為了彌補這一樁“賠本”的生意,可憐的王管家又被慕容衝多安排了個差事——多收一些次好品質的皮貨,免得林若賠了本又該捱罵了。
那也滿意地離開了,林若委屈地撅著嘴,跟在慕容衝身後上了馬車。等馬車出了胡肆,林若才忍不住笑出了聲:“四哥,剛看你的模樣,還真像是商賈之家的少爺呢!”
慕容衝無奈地瞪了她一眼:“你也不早些跟我透個口風。”
“可是即便如此,四哥的表現也好的出乎意料呢,是吧竹萱?”
得到了竹萱認可的回答,林若的笑眼彎得更彎,在腦海中梳理著方才和慕容衝、王管家三個人一起唱的戲。
說來慕容衝可真算得上是鎮定自若地睜著眼說瞎話:說她跟家裡長輩鬧了矛盾跑出來,聽說丹州出了金礦,便興致沖沖地跑來,虧得被他和管家發現一路護佑著;離家日久,又覺得心中有愧,怕父親責罰,便想著做筆大買賣來逃過家法。
可偏生就是這樣的理由,那也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樣,以為自己得了至關緊要的訊息,又把他們囤著的皮貨多賣了兩成價格,忙不迭地回去邀功了。
也難怪那也會被這價格衝昏了頭腦,胡肆中大部分北契人都是不滿都部署黎焰訂下的價格,所以囤了些私貨兜售,算是碰個運氣,以圖賣個高價。
但北契與代國、澤國以及東魯的整條皮貨生意都在黎家的掌握之中,賣得再高,也只比黎焰訂下的價格高了不到一成,多是丹州一些小商販零星的盤貨,賺點差價養家餬口的。林若的出現,無疑是讓那也欣喜若狂!哪能掖著這麼大的功勞不領呢?
殊不知,他得到的訊息沒有一個是真,而林若設下的陷阱,卻是一個不落地踩中了。
“你怎麼知道,這個那也是彌都的人?”
車廂外的風沙依舊凜冽,隔著厚重的車簾和車廂,只要不是大聲喧譁,完全不必擔心車伕會聽到什麼。而竹萱是王家派來的人,林若待她很是信任,所以慕容衝問話倒也不會避著她。
“四哥忘了,我可是有內應的!”林若笑著應了一句。
內應?
黎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