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毅近似乎崩潰地吶喊著,彷彿要將自己多年來藏在心底的委屈,全部吶喊出來。
王后被點名,心裡很是不好受。
她當然知道,蕭毅不是自願的。他不喜歡自己,從小到大,都將她當成姐姐一樣看待。
現在,連姐姐都不是了,是仇人,是她,佔了他妻子的位置,讓他失去了求娶真愛的可能。
“你喜歡什麼?在皇家,哪有什麼是你喜歡就能得到的!”太后吼道:“我一心為你設計,為你籌謀,還不是為了讓你保住性命!能活著,對你來說,已經是不易了,你還以為你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要金得金要人得人嗎?!我如此小心翼翼做小伏低,才勉強守得我們母子三人全須全尾,你怎麼不明白呢!”
“我當然明白!”蕭毅無奈地笑了好一會兒:“母親為我做的,我當然都明白了。我願意妥協,也正是因為明白母親的苦心,知道,您是我的生身母親,是絕對不會坑害我的……可是,兒臣擁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就不能活著了嗎?為什麼,為什麼兒臣所有喜歡的東西,都要被母親奪走呢。為什麼一定要逼死小七……母親也說了,她就是一個奴籍,兒臣沒有封她為姬妾,就是考慮著母親的感受,兒臣就喜歡喝她的茶,聽她說話,為什麼母親一定要殺了她!為什麼啊!”
蕭毅的咆哮讓殿內院子裡的宮人們紛紛跪了一地,大家大氣不敢出,這還是第一次,他們看到一向不苟言笑的大王,崩潰到了如此地步。
太后也怒不可遏:“你看看你,你還哪裡有半分藩王的樣子!你怎麼能這麼和你的母親說話呢?你,你要氣死我啊!”
曹探見狀,趕忙上前攙扶太后,撫摸著太后的胸口,幫她順氣:“太后娘娘息怒,身體要緊啊。”
王后端著茶杯上前:“母親快坐下來,喝口茶順順氣兒吧。”
太后喝了一口茶,喘了好一會兒才指著蕭毅說:“這就是我的好兒子啊,枉費我如此擔心你的身體,為了你能把餘毒除淨,我恨不得住在佛寺裡,一輩子替你燒香拜佛,祈求佛祖的保佑。我一個母親,做到這個份上了,本願著你能越來越好,可誰成想,冒出了個小七小八,竟然纏著你連御醫都不看吶。她與我對著幹,她不顧大王的身體,不顧大王的性命,你還要我這個做母親的,把她當成兒媳婦一樣看待嗎?!你喜歡的,是要害了你的,我還不能和她翻臉不成?!簡直太不可理喻!”
蕭毅的身體都有些搖晃了,他頹然轉身,慢慢走向門外,映入眼簾的,是越來越多的鮮血。血液乾涸,發出滲人的黑色,湧入鼻翼間的血腥味道,讓蕭毅真的有些窒息了。
“不可理喻的是母親,還有母親口中所謂的制度……就算是殺人犯,也要得到申辯的機會,也能在官府得到二輪三輪的論斷,可是她,卻一點申辯機會都沒有……兒臣就喜歡喝她的茶,兒臣就覺得,有她在身邊,比任何時候都放鬆。兒臣本來只想,病後給她賞賜,讓她繼續回楓天閣侍奉的……可是,她現在,卻死了……”
蕭毅還沒走到門前,就一頭栽在地上,暈死了過去。
他就倒在張御醫的面前,張御醫身體一激靈,嚇得差點躲開。
殿上亂了套了。
宮人們紛紛圍了上來,把蕭毅七手八腳地抬上了床。太后和王后也過來,方才還激憤的太后,現在滿臉都是擔心。
“大王怎麼樣了?”
張御醫迅速為蕭毅搭脈,發現他的脈象很亂,氣血逆行,應該是急火攻心導致的,連帶著五臟的脈象,都劇動了起來。
看來,蕭毅是真的為小七的死感到悲憤了,只有大悲大慟的情況,才會有如此脈象。
經此一事,張御醫算是明白了端王宮裡的情況了,看來,京都城的擔心都是無用的,很顯然,是蕭毅自己不爭氣,實在無需當成對手一樣對待。
畢竟為了一個女子,就能要生要死的,是成不了大氣候的。
盛喜的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與御醫對視,更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會無比坦途了。
回頭看向盛鬱,發現盛鬱正粗眉緊皺,他悄悄踹了盛鬱小腿一下,挑起粗眉:“怎麼?”
盛鬱緊抿著嘴唇,默不作聲。
方才那一幕,讓他的心中震撼極大。
盛鬱此刻,只有心疼蕭毅,全然沒有半分幸災樂禍的感覺。
張御醫從藥箱中拿出銀針,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太后娘娘,王后娘娘,無需擔心。大王現下有些氣血紊亂了,容微臣施針,很快就能甦醒過來。”
他下了針,準確無誤地刺下了那助人甦醒的穴位。
太后執意要看著蕭毅醒來才願離去,王后聽聞後宮的姬妾們都在門外,便先走了出來。
宮人們想為她包紮一下手上的燙傷,方才,蕭毅撥開她手上的茶杯,連帶著,熱茶也灑在了她的手上。王后看著泛紅的手皮,心中的不安更加深刻了。
她本該是高興的,懲治了不把她放在眼裡的小七,豎立了自己的威嚴。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她的目的也達到了,小七死了,蕭毅的身邊再也沒有一個能夠威脅到她地位的人了。
任何分得她東西的人,都會得到懲罰,這是她一慣的做法,她通通都做到了。、
可是為什麼,她越來越不安了。
“娘娘!”
見到王后出來,王姬第一個走上前去行禮。
上官夫人和虞姬,也紛紛走過來。
“娘娘,臣妾聽聞,太后娘娘來大王這裡發了好大的脾氣,實在不放心,就都過來了。剛才院子裡亂作一團,有人嚷嚷著,說大王昏倒了?”王姬擔憂地問道:“娘娘,大王現下如何了?張御醫怎麼說啊。”
王后看了一眼眾人,淡淡地說:“無妨,就是急火攻心,氣過頭了。太后娘娘處置了小七,大王自然不悅。不過終究是母子一場,今天的矛盾,明日就過去了,你們無需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