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趙杞年的眼中雖然帶著笑,可那笑容,卻比外面的天還要寒幾分。
分明只是一個孩子,蕭景辰卻在看到他這表情時,一瞬間便警惕了起來。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趙杞年,淡漠的問道:“貧僧與公主不熟,殿下想知道什麼,何不自己去問公主?”
聞言,趙杞年卻又笑了起來,只是那神情裡卻帶著落寞:“小姑姑拿我當小孩子,什麼都不肯與本宮講的。”
他說到這兒,復又看向蕭景辰,道:“但國師不一樣,父皇將我託付給了您,便是希望國師做我左膀右臂的。您說是不是?”
這話,趙杞年說的格外客氣,然而他話裡將蕭景辰捧得高,那眉眼裡卻並非如此。
分明只是一個幾歲的孩子,但蕭景辰卻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天然的危險。
那是他對於危險的直覺,眼前的四殿下,似乎與先前不一樣了。
他說不清楚哪裡不同,但有一件事卻十分肯定,趙杞年十分危險。
念及此,蕭景辰顧左右而言他:“時候不早,貧僧還是給殿下講經吧。”
見蕭景辰就這麼將話題給繞開,趙杞年定定的看著蕭景辰,好一會兒才問道:“國師,你這麼偏心小姑姑麼?”
他這話意味不明,蕭景辰下意識反問:“殿下何出此言?”
然而趙杞年卻又收回了目光,笑眯眯道:“隨口一說罷了。”
他說到這兒,也不等蕭景辰再說話,便又繼續道:“好了,國師請吧。”
趙杞年說完,自顧坐回了位置上,倒是端端正正的學生姿態了。
蕭景辰定了心神,方才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與他道:“殿下,清心凝神。”
趙杞年點頭應了,閉上了眼睛。
……
不過兩日功夫,蕭家便跟慕容家鬧了起來。
辛夷去給趙凰歌回稟的時候,她正在兵馬司裡整理檔案。
得了辛夷的回話,詫異的笑道:“這麼快?”
她還以為得再等一等呢。
趙凰歌話裡帶著幾分幸災樂禍,辛夷則是恭聲道:“原本不會這麼快的,但慕容家才被斬斷了左膀右臂,現下有些自顧不暇,很容易便被抓到了把柄。”
在龍虎司的刻意引導之下,蕭家很快便查出來當時慕容忠在場,其後有一批人試圖帶走蕭寒章未果,蕭家在現場找到了慕容家的痕跡。
幾番證據之下,蕭家自然覺得是慕容家算計自己兒子。再加上蕭寒章的傷說重不重,卻在重要的位置,蕭洛一怒之下,便打算以牙還牙。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辛夷說到這兒,趙凰歌卻是笑了起來:“因為他們覺得,慕容家不行了。”
這百餘年來,四大世家漸漸形成了自己的勢力,他們試圖蠶食對方,卻又被對方轄制,拉扯之下,這局面尚且可以維持表面上的平和。
可是自七月以來,趙凰歌做的這些手腳,不但讓慕容家遭了殃,就連赫連家也受了創。
雖說不至於要了這些老牌世家的命,但也足以讓他們傷筋動骨。
這般情形之下,互相不對付的,便都開始竭盡所能的去禍害對方。
蕭家便是其中之一。
他們覬覦慕容家的勢力許久,如今有現成的證據和理由送上門來,他們沒有理由不動手。
趙凰歌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打算將蕭寒章的事情鬧大的。
“著人盯著些,眼下臨近年關,別因為他們的事情,鬧得其他人家宅不寧。”
聽得趙凰歌的吩咐,辛夷頓時瞭然,應聲道:“屬下明白。”
而接下來事態的發展,也都在趙凰歌的意料之中。
慕容家與蕭家的爭端,從起初慕容家試圖後退一步,再到他們發現忍讓換來的是對方得寸進尺,於是慕容家便不打算再退讓了。
兩家掐架,鬧得上京中與之相關連的臣子們惴惴不安。
不過在暴風雨範圍圈之外的人,卻是一派的喜氣洋洋。
過了臘八就是年,如今已經臘月十五,一場冬雪落下,又有那小孩兒們拿了煙花爆竹放了一通,地面上便是新紅覆白雪,馬車經過的時候,路兩邊瞧著霎是好看。
可惜這樣的愜意,只能持續到進了宮。
宮內宮外都是是非場所,唯有這短短的一段路程,可以讓趙凰歌看盡人間百態的同時,得到片刻的寧靜。
她回宮後,便先被皇帝給請了過去。
這些時日,慕容家與蕭家輪番上演戲碼,恨不能將對方摁在汙泥地的同時,又將自家給捧到天上成了皎潔無暇的雲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