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三千青絲自然垂下,毫無簪飾,如今卻是用一隻極為精緻、流光四溢的純紅曼珠沙華簪子盡數挽起。原本的一襲紅衣,如今卻是與身旁男子的長袍一個樣式,繡法花紋盡數一樣。原本靠著自身仙氣強撐著的仙家氣度,如今分毫不剩,到了凡人口中,那就是禍國禍民的妖妃,亦或是多數男子口中的紅顏,女子口中的禍水。
青瑾愣住了,她的上仙姐姐和魔界魔尊在一起?動作盡顯親密,神態滿是愉悅,這還是她的姐姐嗎?與她一株雙生,盡顯妖嬈的姐姐?
半晌,才吶吶開口:“芷薇上仙這是何意?不在仙界值班當守反而跑來這遺夢林中與魔尊千鈺廝混?”言語極為尖銳。
千鈺見來者不善,眯了眯眼,那雙暗紅色的眸子閃著嗜血的光芒,上前一步正打算護好懷中的榮芷薇,再嘲諷一下對面的仙子時,被榮芷薇扯住了。
榮芷薇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勾起一抹酸澀的笑:“那,是我雙生的另一朵,青瑾。”
“恩?雙生之花?”千鈺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青瑾,又看了看榮芷薇,她倆額間的雙生花天印他是認識的,可他沒想到的是雙生花的差距能這麼大。
一半純情,一半黑暗。
“青瑾。”榮芷薇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而後離開千鈺的懷中,走向青瑾,眼神迷離,找不到聚焦點,她道:“為何當初卿離神首帶上神界的不是我呢?為何我這幾百萬年間的努力依舊比不上你的輕而易舉?你知道我當初有多渴望你的生活你的一切!”說到最後,她甚至有些聲嘶力竭,強壓下心頭的悲憤。
“你以為這樣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嗎?!在卿離宮中天天都是修心坐禪修道煉丹讀經!這樣循規蹈矩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更想要的是一個人一匹馬的快意江湖!我不希望被束縛住被以神首弟子的身份捆住,它勒的我甚至喘不過氣來,這幾百萬年你知道我壓抑的有多辛苦嗎?”青瑾徹底失控,把一直一直埋在心底的話全盤托出,說罷她伸手扯著自己的白色衣袖,很用力的扯著,像是要把它撕碎一般:“這樣素白的衣裳就如同我的生活一般平淡無味,我恨!”
天意偏偏就是這樣的造化弄人。
榮芷薇突然有些許的揪心,她真的要把青瑾,把這樣的她永生都束縛在仙規仙律之中嗎?
恍惚了一下,她又冷下心腸,只道:“百萬年之前,你做什麼與我毫不相干,百萬年之後,我做什麼與你也毫不相干,我們早就分道揚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的。
“你覺得我們之間的羈絆是幾句話就能解決的嗎?”青瑾壓下心中的不甘,反問她。
“那你認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糾結呢?”榮芷薇口中無情的話像是一把刀子般,讓青瑾遍體鱗傷。
青瑾咬牙,抬手召喚自己的法器,在劍剛到手中的那一刻,她卻猶豫了。記得上次的論道大會,一直一直都是她發動攻擊,榮芷薇只是儘可能的避開,防禦,可最終不敵她,被她打成重傷,那麼這次呢?
她是會繼續躲閃不戰,還是真的如她所說,自此天各一方,毫無干係兩人開戰呢?
心思百轉千回,握著長劍的手緊了又松,遲遲沒個動作。
最終,青瑾只是深呼吸幾下,持劍的手收到身後:“好,就如你所說,自此我們天各一方!”
榮芷薇施法,從手中化出一枚琉璃水晶球,強硬地塞進青瑾的懷中後,便拉著千鈺離開了遺夢林。
轉身的那一霎,額間天印閃著紅光,天印已紅七分,仙心不正,仙身不純。
榮芷薇護額上的一抹白光幾乎是瞬間化作榮芷薇天印的樣子,印在了天印之上,好似要融進去一般。
留在原地的青瑾心中泛著微微的疼,她用力去捏手中的琉璃球,沒用。
再使出仙法,亦沒用,想了想,青瑾把它塞進自己的廣袖之中,離開了遺夢林。
是,縱然她對榮芷薇如今的作風有諸多不滿,有時候恨不得她死,有時候卻又希望她能生活的比自己好,她恨她,同時也愛她。
師父給的假期還有一半,就趁著這一半,再肆意一把。
千鈺見榮芷薇一路沉默無言,不禁想到青瑾。
他早知曉他的薇薇兒是雙生之花,但是見到薇薇兒的雙生之後,他才明白雙生花之間的感情是多麼複雜難解。
他既擔心薇薇兒的安危怕她的雙生來傷害她,又不能動手解決了她的雙生怕薇薇兒會傷心。
千鈺也很糾結。
——
靈璦是仙界之中第一個發現榮芷薇很久沒有回仙界的,掐指算不到她的位置,宮中也沒有卿離宮中那樣能找人的神器,只能遣上兩三隻百靈鳥去找榮芷薇,帶口信給她。
在榮芷薇和千鈺抵達綸涎峰之時,終於有一隻百靈鳥找到了她。
有朋友還記著她,這點還不錯。
榮芷薇只回了短短八字:
本仙很好,勿要掛心。
對她的自稱,榮芷薇是思慮了許久,墮仙,也算是仙吧?
與此同時,青瑾也到了她們的初生之地,原本已經不剩什麼的地面莫名的出現了一株年歲並不大的雙生之花。直直地立在她們當初生長了幾百年位置。
青瑾愣了愣,伸手想碰碰其中的一朵花,在手指剛碰上花瓣之時,那朵花抖了抖。青瑾隨即縮手,那朵花卻開口了:“素衣仙子?”
“本仙見你們修煉時間並不長,為何如此早的開了神志?”青瑾有些不解。
另一朵花開口:“我們是受了一位紅衣仙子的恩澤,她說讓我們在未修成人形之前,在此地等候一位長相仙澤極為純粹的仙子,替她轉告:她很愛你。”
她很愛你這幾個字剛說出口,青瑾的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掉。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