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頭爸爸也好乾爸也罷,只要雯雯不找事,破費點錢只要相安無事,我也沒那麼糾結了。
但自從汪教授那兒回來後,我腦子一有空都是“精神病”或者“幻想症”幾個字。
馨雅怎麼就會精神病了呢?
汪教授最後的建議,我回頭琢磨了一下,覺得他是從他對心理問題研究和探討的角度認為暫時沒必要刻意迴避或制止馨雅的怪異行為。但是我作為跟馨雅已經有某種聯絡的人,同事也罷幹兄妹也罷,總是不希望看到馨雅“不正常”的狀況進一步發展甚至惡化。
我寧願透過分散和轉移她的注意力,減少那些容易引起馨雅異常表現的刺激,看到一個行為舉止如常人的馨雅。
既然坐在家裡面對面時,馨雅總纏著我回憶過去的事情,講著講著她就容易客串走神,我想那有空就多帶她到外面去活動活動吧。
但是馨雅的運動愛好比較有限,除了跑跑步,爬爬山,到郊外公園逛逛,也沒有太多的選擇。我說讓她跟我學打高爾夫,她說不學,學會了浪費錢不說,更浪費時間,一場球下來,加上路上來回,一天的時間基本就沒了。
不過陪我去練球她倒不反對。我想這樣也好,我練球,她練不練反正我們不必面對面靜坐聊天,不至於一不小心就漂移到過去的話題上去。
不過結果卻並不是我設想的那樣。
那天馨雅陪我去練球,她其實並不不練,只是坐在擱茶具的圓桌旁看著我練。
揮了一會杆兒,瞥了一眼馨雅,原以為她會在一旁刷手機的,結果發現她很專注地看著我練習。後來又觀察了幾次,她一直就是那個樣子,甚至姿勢都很少變,看上去靈魂出竅一樣的。
“又想什麼呢?”怕她感到無聊,我停下來,摘下手套走過去在她眼前晃了幾下。
“你比以前進步多了。”馨雅會心地笑說,看得出這不是恭維。
“你還知道以前?”
我不過順口一說而已,卻帶出了馨雅一串的點評:“你以前打球揮杆的時候,身體總是猛地往上一竄,揮完杆後身體不能站穩,腳會移動,手上的杆也不像人家能揮過頭頂。現在你揮杆後能保持身體平衡,腰板也能挺直了,姿勢也優美了。”
這不是點我的死穴嗎!我起初打球那會兒,正是馨雅說的那個樣子,動作不規範,姿勢很難看,能到現在80幾桿的水平也是這麼多年來,一點一點糾正一點一點揣摩出來的。
完了!
短暫的得意過後,馬上意識到對馨雅的刺激實在是防不勝防。
我不知道馨雅又把我練球的畫面跟記憶中的哪個場景錯搭混配了。
“你以前看過別人打高爾夫?”
“沒有,除了你就是跟著你在電視上瞜一眼。”馨雅平靜如水。
“我以前怎麼打球什麼樣子你怎麼知道,我跟你說過?”
“還用你講,我又不是沒看過你練球。”
真是見鬼!
我有一種很強的挫敗感。
真不知道馨雅的腦子裡都是一些什麼烏七八糟的東西,動不動就跟我的生活對接上了,這種聯想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有時真的很懷疑馨雅或者她叔叔是不是隱瞞了什麼東西,馨雅的實際年齡也許遠不止現在的30出頭,或許已經40甚至更大,她的舉止和談吐也正好與此吻合 ,如果說她曾經結過婚,前任丈夫跟我有很多相似之處,也未必沒有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馨雅車禍失憶後,出現當前的這種狀況就太容易理解了。
可是為什麼要做這樣的隱瞞呢?車禍後馨雅的面相返老還童了?隱瞞婚史更容易重新嫁人?
從馨雅的叔叔那裡我沒發現什麼異常,我親自找過馨雅康復治療的醫院和大夫也沒發現有相互矛盾的資訊,尤其是當初專門讓雯雯去調查過馨雅的背景,所獲得的反饋跟她的自述也沒有衝突的地方。
實在是想不明白。
放棄,聽之任之?
不行!絕對不行!就憑著馨雅把我當做唯一親人的信賴,我也不能“見死不救”!
“馨雅,我有件事情想求你幫忙。”我坐在那兒苦思了半天,終於心生一計,在外面偶爾錯配一個場景總比在家裡她晚上上錯了床要好得多。
“真沒勁,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口氣說話了?要我做什麼,說就好了。”
“你知道嗎,大家打高爾夫都喜歡小賭一下帶點刺激,但是最近發現他們越賭越大,我怕這樣下去不好,我也不太喜歡。可是你不參與,人家就不約你玩兒,我一個人打球又沒什麼意思,我還是希望你練練球,這樣以後我們可以下場一起打。”
正如馨雅所說的,在球場上需要45個小時,加上來回路程上的耽擱,一場球下來基本上一天就搭進去了,我認為這對於分散和轉移馨雅的注意力是絕對有效的。
“那你打球我陪著你走就是了,我不一定非要打啊?浪費那錢。”
“你傻呀,”我笑她:“你以為你不打球不交錢人家會讓你隨便下場?那樣的話高爾夫球場還不成了人們遛彎的公園了?”
“你看哈,現在工作上比較順利,通常週末也沒有什麼大事,你又死活不肯去談朋友,時間不是問題,打球的這點錢我們還是出得起的,豐富了業餘生活又鍛鍊了身體,多好。當然了,主要是我很想你陪我。”
趁馨雅還在猶豫,我趁熱打鐵,還特別加上了最後那一句。說來也是矛盾,我不希望她沒事把焦點放在我身上,讓我成為她的一個關鍵刺激源,但我說服她跟我下場打球又恰恰是在利用她對我的關注。
“你是真的想我陪你下場打球?”馨雅半信半疑,斜眼看著我,從她那眼角溢位的興奮,我知道這事成了。
“這還能有假?”
“那行吧。我到時打不好你可別笑話我,也別說我浪費錢啊。”馨雅似乎仍然不太相信我的意圖,肯定地答應著我的請求,眼睛卻是狐疑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