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嘴巴一翹，揚起臉望著白翠芬，眼睛眨巴眨巴的，卻一句話都不說。
“咋了？”白翠芬又一笑，定定地看著青嵐的眼睛問：“是不是又跟少傑哥鬧彆扭了啊？”戲謔的笑容堆在白翠芬的臉上。
從青嵐小時候起，只要一見到青嵐，白翠芬就習慣性地問這句話，雖然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和安少傑之間不是鬧彆扭這麼簡單的事情，她和他之間的這個彆扭鬧的時間也太長了點吧。
但在白翠芬眼中，他們兩個人之間永遠只是鬧了孩子氣的彆扭而已。所有她永遠用“鬧了彆扭”這樣的情感詞彙來形容她和安少傑之間狀態。
不提安少傑還好，一提起他，種種委屈一下子全部湧上心來，嘟著嘴仰著頭望著白翠芬的笑臉慢慢地變成了欲哭還休的臉，眼裡也慢慢地噙滿了委屈的淚水。
“哎呦，這是怎麼啦？看把我們家嵐嵐委屈的。”
白翠芬說著就將手裡的木盆放在地上，從斜襟的棉襖懷裡掏出一個手帕，欲要替青嵐擦淚。
“阿孃。”少敏盈盈笑語地，盈盈漫步地從屋裡走出來。
從深圳一回到家裡，少敏就已經恢復了土家族少女的裝束，一條粗大的長辮依然垂在胸前。依然是以往在劉家村讀書時的裝扮，但卻比以往更多了一份成熟和氣淡神定的神韻，雖然仍是一身鄉土打扮，一身鄉土氣息撲面而來，但又不乏呆過繁華都市的大氣和洋氣。
與上次回來一身淡雅的連衣裙更有韻味和氣度。
“少敏姐！”青嵐抬眼先看到她，一躍從白翠芬懷裡跳了出來，蹦到了安少敏的面前。
正好，少敏回家幾天了，幾乎沒有出門，白翠芬正想她能出去透透氣呢。
至於青嵐麼！一看便知是想找少敏玩兒的，更想打探安少傑的訊息的。
於是，見少敏出來了，白翠芬急忙端起地上的木盆，說道：“嵐嵐，你少敏姐回來幾天都沒有出門，正愁沒有人陪她玩，正好你陪著她玩兒去，你姐兒倆聊聊天去。”
白翠芬說著便轉身進了屋，將餘下的時間交給了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孩。
少敏挽著青嵐的手朝村前的田間小路走去。
“嵐嵐。”默默地走了很久，少敏才開口，“是不是跟少傑之間一直沒有進展啊？”
“嗯。”青嵐點了點頭，聲音極輕。
“氣餒了？少敏繼續問。
“沒有。”青嵐搖了搖頭，聲音仍然很輕，如山邊吹過來的風，幾乎可以飄散。足見此時的青嵐即使不氣餒，但已明顯沒有以往的那種自信了。
“有沒有想過放棄？”少敏接著問。
青嵐咬著唇，猶豫著。
田野很荒涼，遠山很靜謐。
青嵐的腦海裡閃過徐文高大帥氣的身影。
在學校時幾乎天天和他相伴，很長一段時間她的腦海裡幾乎全部充斥著他的身影，幾乎讓她沒有時間和空間想起安少傑。
可是一回到家裡，遠離了北京的繁華和喧鬧，回到兒時記憶深刻的地方，身處靜謐的鄉村，青嵐的記憶和思想也突然靜謐起來，如同遠處的山一樣，幾乎矗立了千年。
這幾天，她的腦海裡幾乎一次也沒有出現過徐文的身影，心裡想的幾乎全部都是安少傑。
兒時的，少年時的所有記憶有時候像洪水一樣湧現，有時候又像綿綿細雨一樣始終在腦海了絲絲綿綿地纏繞不去。
比如現在，置身在熟悉又陌生的田園之間，青嵐彷彿覺得自己仍是少兒時期，遠處黑黝黝的山，近處荒蕪的田園和枯瘦的水彷彿在告訴青嵐，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劉家村半步，什麼縣城，什麼北京，什麼大學彷彿都是夢裡的事情一樣，她只有屬於劉家村的記憶。
可是望著眼前的一草一木的景，青嵐又彷彿覺得它們是如此的陌生，都不是原來的模樣，雖然不是曾經滄海桑田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很多的細節如蠶食鯨吞一樣，都一點一滴地發生了變化，早已將曾經熟悉的東西變得面目全非。
少敏側過臉，看著青嵐，她仍在等青嵐的回答。
“少敏姐，你看！”青嵐似乎並不急於回答少敏的問題，手突然指向遠處某個地方。
“嗯？”少敏順著青嵐手指的方向看去，疑惑的眼神看著青嵐。她沒有發現有什麼值得看的東西。
“那片山坡上，以前是一片桑葚樹，還記得嗎？少敏姐。”青嵐悠悠的聲音在風中飄蕩。
說完這句話後，青嵐將目光從遠處收回，落在少敏的臉上。
少敏點了點頭說：“是，小時候我們經常在桑樹林裡玩耍，尤其是四、五月份時期，我們天天跑那裡去偷吃桑葚。“
少敏對著青嵐微微一笑。
“嗯。”青嵐點頭應道：“可是，現在這片桑葚樹只剩下寥寥幾棵，剩下的幾棵，你看，也長得不好，因為無人重視它們，無人照看它們，更主要的是，再也沒有像我們那樣的小朋友每年期盼它們，期盼它們長得好好的，結滿果實，沒有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所以它們長不好，慢慢地萎縮了。”
“嗯。”少敏點頭認同。
“其實以前也沒有人特意照看它們，但那時它們長得很茂盛，因為有我們那群小孩子常常光顧它們，那時候春天還沒有到，我們就天天來這裡看它們，希望它們早點結果。”
“是啊！”少敏感嘆了一下，接著青嵐的話道：“小時候我們幾乎沒有零食吃，總是跑到這些山坡上來，或者有時候跑進山裡面尋找這些野果子吃，那時的時光快樂而又美好。”少敏收斂了她習慣性的輕淺的笑容，臉色略微嚴肅了些，正色道：“美好的時光總是一去不復返啊。”青嵐沒有接著少敏的話題談下去，卻又指著另外一個方向悠悠地說道：“小時候，那裡有一排桃子樹，還記得嗎？有一次，我，你，少傑哥，還有林曦，還有村裡其他幾個夥伴，在那個山坡上撿麥草根做柴燒，當時每個人都是拿著一個籮筐。其中有個小夥伴平時老是愛欺負我，少傑哥偷偷地在他的籮筐裡塞了幾個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