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護工急急地推開,路政澤快步走進病房。姜笙正坐在病床一側看他,像是等待了他很久。
“路總自家的醫院,何必敲門?”姜笙揚了揚下巴,依舊還帶著先前的怒氣。
“阿笙,你剛在門外聽見了什麼?”路政澤並未回應姜笙帶著怪氣的諷句,雙眼緊緊盯向姜笙。
姜笙不以為然地看路政澤,她輕輕地笑了笑,“路總,我聽到什麼重要嗎?還是路總怕我聽到什麼?”
路政澤心中一緊,他看著姜笙那平靜的臉,心中充滿了不安。他害怕林川那些話被姜笙聽見了,更害怕姜笙會因此愈發疏離他。
“阿笙,我……”路政澤欲言又止,他看著姜笙那雙先前哭過還染著紅暈的眼睛,心中一片混亂。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因為他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過去的事情。
“路政澤,你很奇怪。”姜笙看著面前的男人,有些受不住的開口,之前這個男人在她面前是狠戾的,少言的,執拗的。可他現在的一舉一動與之前判若兩人,姜興年的出獄後,更讓她琢磨不透眼前的男人。
路政澤看向姜笙,眼中是少有的迷茫和無助,他不知為何姜笙突然這樣講。
姜笙撇過他還在流血的右手,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可在看向自己右手的紗布時這種情緒很快消散。
路政澤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裡,良久,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開口:“阿笙,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姜笙被路政澤的話搞得一愣。她的大腦有些當機,似乎無法理解路政澤話裡的含義。
這個男人跟江雪還在一起,現在又說什麼害怕失去自己?路政澤的父親路霖當年也是這麼在自己姑姑姜萍跟路政澤的母親兩份感情裡如此踐踏吧?
姜笙想到這兒,更加覺得噁心,她可不想跟她姑姑一樣,男人三兩句話就妥協委身。
“我與路總只是僱傭關係,談什麼失去?”
路政澤抿緊嘴唇,他不知該如何接話,姜興年出獄後,他越發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姜笙。
不論是九年前她的不辭而別,還是九年後她依舊站在姜興年那邊,他都該是恨她的,但現在他更怕失去她。
路政澤想起姜笙被綁架的那天,他回家沒有看見姜笙,心裡便產生了不安。他不斷地撥打姜笙的電話,但一直都是關機狀態,他開始感到一種巨大的恐懼,彷彿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那一刻,路政澤甚至想將整座城市翻個底朝天。
可他還是來得太遲,讓她在那些人手裡受盡了摧殘。
“姜笙,我該拿你怎麼辦?”是他不出聲的呢喃。
姜笙見路政澤未回答,也不想與他再進行什麼交談,於是佯裝睏意,“路總,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您先回去吧。“
姜笙緩緩地閉上眼睛,她知道路政澤不會輕易離開。果然,耳邊傳來了他低沉的嗓音,“阿笙,你睡了,我就走。”
姜笙不再說話,她靜靜地躺在那裡,強迫自己入睡。
她的大腦裡像是在打架,一會兒是路政澤剛剛說的話,一會兒是九年前的聖誕節,一會兒是姜興年沾滿鮮血的雙手。
路政澤站在床邊,看著姜笙那安靜的臉龐,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輕輕地為她掖好被角。
隨著他的離開,房間裡的光線逐漸暗淡下來。姜笙的眼睫毛微微顫抖著,她的大腦裡依舊是混亂一片。她努力地想要入睡,但那些紛亂的思緒像是一把把尖銳的刀,深深地刺入她的心中。
路政澤出了醫院,直奔的是看守所,那群綁架姜笙的人都被帶到了那裡。
這本是一件極小極容易解決的小事,連陳澄都不用過來,路政澤只需要通知下去,自然會有人打理妥帖,可他還是親自過來了。
所以這處看守所的負責人見到他時充滿意外,陳澄安排過來處理的律師團隊也是瞬間人心惶惶。
他們拿到的資料裡,姜笙與路政澤的關係僅僅只是公司上下級的關係,就算之前大家都有聽過關於路政澤存在特殊生活助理的話題,可這種特殊助理不過也只是有錢人消遣的工具,但是現在路政澤來了,他的出現給這件事新增上濃重的一筆。
碰巧的是這件綁架案主謀的父親也在,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有著久居高位的從容,但卻在想要靠近路政澤時被躥出來的七八個保安直接頂了出去。
路政澤的視線也未去看他一眼,他腆著肚子張望,路政澤穿著一套白色西裝,被周遭黑壓壓一片的保鏢簇擁著,如同獨立的天之驕子。
或許海城路家的人,生來就是可貴的,被人簇擁的。
等姜笙再次睜開眼,兩名護工依舊坐在床兩側,像木頭人一般注視著她,仿若丟掉靈魂。
病房的一角多了一枝黃色的臘梅花,獨有的幽香若有若無的飄進姜笙的鼻腔。
“有誰來過嗎?”姜笙看著那枝臘梅,不是路政澤會送的,她確信。
因為她從不愛這種淡雅的小花,路政澤也不愛。
他們都愛那些張揚的,豔麗的,惹眼的。
兩名護工面面相覷,眼睛裡是猶豫跟糾結,姜笙看出她們的為難,不再追問。
其實她心裡本就明白是誰,整個路家只有路霖會來看她。
可她極其厭惡這個男人,當時她會被安排去北俄,也都是這個男人的提議。
北俄有多冷?是吐出的一口氣瞬間就會化作寒冰。
她在那裡呆了八年半,爺爺姜海濤去世都不能回來。
不過很可笑,她離開的歲月裡,路政澤並沒有變成他們路家想要的完美接班人,他緋聞纏身,私生活也不檢點,唯一靠譜的只能是他在商業上的成就,也憑著這點成就,他還是未來路家家主的有力人選。
所以她回來後,路政澤再一次墜向她,路家人也沒有出手阻攔,因為他們只當她是現在爛於情事的路政澤手裡一個不值一提的玩物。
姜笙走下床將那支臘梅花從花瓶中取出,然後面帶著極大的嫌惡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兩名護工又是對視一眼的欲言又止,她們無法揣測出姜笙真實的位置,做什麼都有些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