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她都不問他為何要和裴歌結婚了。
曾經她掙扎過痛苦過,後面有些想通了,他可以談戀愛,只要不跟裴歌在一起,他和任何人在一起都可以。
但她這次回來見他,他給出的答案直接超出了顧風眠的設想範圍。
聽到她的質問,江雁聲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下,嗓音溫和地反問她:“眠眠,我為什麼不能結婚?”
“你曾經說過……你不會愛上任何人,你說過的,雁聲哥……”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江雁聲微微仰頭望著她,眼皮動了下,停頓下方才回到:“眠眠,你都說了那是曾經。”
一顆心涼透了。
顧風眠緩緩坐下,閉了閉眼,眼角有一點點溼潤的痕跡。
他輕描淡寫地道:“眠眠,人總會變,我也不例外。”
她睜眸望著他,眼神一動不動,不敢眨動一下眼皮,她企圖從江雁聲的臉上看到其他的痕跡。
諸如他興許是騙她的,之類的。
但沒有,他的表情看起來天衣無縫,他就是變了。
這一瞬間,顧風眠幾乎毫不猶豫地相信了他把顧煙雨徹底從心底剜掉轉而喜歡上他人這個事實。
而江雁聲瞳眸顏色未曾變過,面上波瀾不驚,但心底卻閃過尖銳的痛。
扯謊的代價來了。
甚至他剛剛差點都當自己說的那些話是真的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波濤洶湧的江面上的一葉扁舟,一路走到如今,這條小船現如今已經被他擴建成了巨輪,陸陸續續地有人上船。
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他要讓有些人死在這條船上,而最終這條船也會沉入大海。
海上風浪大,船逐漸偏離方向,每偏離一次他就將它糾正回來,直到它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根本不允許它出錯。
就好比,好多個夜裡,他望著在自己懷中沉睡的人,心裡刺痛荒涼,但眼神依舊堅定。
顧風眠質問他:“顧煙雨在你心裡還算什麼?”
讓她點點欣慰的是,這個問題江雁聲沉默了很久。
她在心裡發笑,但心裡越是笑就越是覺得荒蕪。
江雁聲說:“眠眠,煙雨永遠活在我心裡。”
“有什麼用?到頭來,你還是結婚了。”顧風眠低下頭。
但很快,她抹掉眼角的淚,看著他:“不,我不該道德綁架,你愛喜歡誰就喜歡誰,愛跟誰結婚就跟誰結婚,都是你的自由。”
江雁聲無聲地嘆了口氣。
低頭看了眼時間,深夜十一點四十分。
除他們外,咖啡店裡已沒有了客人,服務員依舊在櫃檯打盹,腦袋幾乎要磕到桌面上。
斜對面的區域,一隻狸花貓躺在牆角的凳子上睡得正酣,這個城市慢慢地寧靜下來。
顧風眠坐著不動,他們也沒有繼續交流,她在平復自己潮溼的情緒。
他不用將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說給她聽。
心裡的天秤已經開始偏了,他會因為裴歌睏倦、害怕的表情而感到不忍,所以需要在這桿秤徹底偏離之前結束一切。
他是要一條道走到黑的。
這條路不適合太多人知道,更不適合太多人加進來。
23點59分,兩人走出咖啡店。
這時候氣溫才稍微涼快了些,並肩站到路邊,身後的咖啡店熄了燈。
江雁聲問她:“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顧風眠別開臉看向其他地方,道:“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她不會不高興,生你的氣,然後發脾氣麼?”
他知道顧風眠說的是裴歌。
她跟裴歌時隔幾年不見,對裴歌的第一印象還是臨大本科時,那個囂張跋扈全然以自我為中心的裴歌。
其實裴歌也變了。
他望著街道對面,抬起頭,月亮高高地掛著,小區樓層高聳,此時一棟樓裡見不到幾盞亮著的燈。
他跟裴歌的房子面朝著廣闊的臨江,在這一側是看不見的,所以他不知道她是開著燈還是已經睡了。
有那麼一個瞬間,江雁聲有些懷念以前那個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