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第一次在拓藏城見到赫連禹時,她不禁感嘆這個世界上怎會有如此美的人,他是如此俊美挺拔,舉手投足間的霸氣和冷峻,令人高不可攀。那時候,她就幻想著如果能經常見到他,哪怕當個奴僕,也心甘情願。她甚至幻想著和他結婚生子,就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芷菡知道自己和赫連禹的身份地位有著雲泥之別,永遠都不可能修成正果的,如今莫名其妙的有了個叫夕霧的孩子,這無異於中了千萬彩票,太不可思議了!
“莫非老天瞧我可憐,透過這樣的方式來實現我的願望?”芷菡望了望天空,心裡這樣想,“天上掉餡餅了?”
願望是實現了,但她卻無福消受,主要是自己一事無成,吃不飽穿不暖,也沒有精力和銀子撫養一個孩子,還不如留給赫連禹吧。雖然夕霧和他沒半毛錢的關係,但就憑那幾聲“爹爹”,他也不忍心將其丟棄,應該會好生養著吧。
打定主意後,芷菡便摸進赫連禹的寢宮,欲說服他答應自己回擢翾序,卻無意撞見他在池子裡沐浴,還看到了不該看的,慌忙之下偷了他的玉佩,作為出境的信物逃之夭夭。
重新回到擢翾序後,她才感覺到踏實,畢竟這才是自己可以做夢的地方。與那些高不可攀的公子哥相交過密,到頭來受傷害的是自己。倒不是說他們不好,而是他們斷不會為了自己捨去些什麼,比如地位、財富、名譽等等,這就是現實的殘酷性。
走在湖邊的步道上,眼前浮現出師兄弟們打鬧的場景,還有切磋劍術的身影,不禁心生感動,這種美好的記憶值得一生珍藏。正想的入神,瞧見前方一身著綢緞粉衣的女子,蹲在地上,低頭撫摸著一隻黑乎乎的物事。
雖然只是背影,但卻能辨出女子便是多日不見的嫣妍。上次見她還是在她與雲軻的婚禮上,那日她身著紅色錦雲長袍,在丫鬟的簇擁下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好生風光。在他人眼裡,她從一個無權無勢的灰姑娘一躍成為雲譎宮未來的王后,一夜之間登上人生巔峰,怎不叫人豔羨。
可是芷菡卻覺得她的婚姻裡埋藏著巨大的危機,且不說雲軻的為人,就憑兩人懸殊的身份,都難以白頭到老。為此還找嫣妍勸說了一番,不想竟被說成是挑撥離間,想取而代之,還被她趕了出來,吃力不討好!自那以後,她也下定決心不再管別人的家事。
好久不見,見到嫣妍,芷菡有些興奮起來,輕聲喚道,“嫣妍!”同時發現,她手中黑乎乎的物事是一隻黑鳥,黑鳥好像受了傷,她正在為它包紮傷口。
“她何時變得這麼愛護小動物了?”芷菡心裡犯疑。
聽到聲音後,粉衣女轉身瞧來,頓時一驚,隨即放飛那隻黑鳥,扭頭就跑,像在懼怕什麼似的。
芷菡甚是納悶,這不可不像她的性格,之前她是如何的恃美傲物,何時患上社交恐懼症了?
她快步跟上去,攔在嫣妍前面,卻被一張傷痕累累的面孔驚得周身發麻。原本白如凝脂的臉蛋上,多了好幾處傷疤,額頭、嘴唇、臉頰處皆有被暴打的痕跡,毀壞了整張臉的和諧和美感,傷痕特別明顯,有些觸目驚心。
“臉上傷的這麼嚴重,對她來說,應該比死還殘忍吧,她那麼珍愛這張臉,視其為登上富貴之路的法寶。”芷菡心裡這樣想,“是誰傷了她?”她一邊嘀咕,一邊牽起對方的手,想要給予安慰,卻見那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也傷痕累累。
雖然嫣妍多次與她為敵,但兩人的誤會早在岑遙鎮那次歷練中就化解後,更何況同是無權無勢的底層人士,應該抱團取暖,不是互相為難。
“你怎麼了?”芷菡被那些傷口驚的渾身起了好些雞皮疙瘩,發出哽咽的聲音,雖然知道這麼問會傷害嫣妍的自尊心,但她十分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嫣妍迅速縮回雙手,低頭輕語,“沒什麼!不小心摔傷的!”她好像話都不敢說,眼角也滲出了淚珠。
那些傷明顯是被打的,芷菡以為她在忌憚什麼,“是誰欺負你?告訴我,我替你出頭!”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說出如此大言不慚的話,在擢翾序自己卑如砂礫,連自保都成問題,哪裡有本事替人出頭。
“還能有誰?”嫣妍的聲音更輕,如蚊鳴,還帶著一絲顫抖。
即便沒有指名道姓的說,芷菡也能猜出一二,在這擢翾序,她雖然沒什麼靠山,但畢竟是穹觴人,敢傷她的人數都數得過來。
“他為何打你?”芷菡不禁疑問。
“他花心成性,到處拈花惹草,我才說他幾句,他便......”她終於控制不住情緒,泣不成聲,發洩著長期以來積壓的委屈。
“哭出來吧,這樣會好受些!”芷菡將其攬入懷裡,輕怕她的後脊,雖然受傷的不是自己,但是卻能深刻感受到她的苦楚。
嫣妍突然抬起頭,眼神幽怨,沒有光彩,整個人看上去極不自信,“我現在如此狼狽,你開心了吧!”
“看你的笑話不能給我帶來任何好處。”芷菡長嘆一口氣,“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過得好!”
“對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嫣妍緊緊地摟著芷菡,歇斯底里地痛哭起來,顯然是承受了痛徹心扉的傷痛,“你說的對,雲軻不是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是我貪念權勢,這才跳進了火坑。當初,我就應該聽你的,不然也不會受他欺辱!” 她悔不當初。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嫣妍緊了緊抓住芷菡的手,下定決心說,“我決定與他合離,重新加入你們的隊伍。”
做出這個決定應該不是一時衝動,想必經過了一番思想掙扎,嫣妍在意識到選擇錯誤後,能夠幡然醒悟,及時止損,這份理智和勇氣是值得讚賞的,芷菡感到十分欣慰,不過她還是勸她要考慮清楚。
此時,遙遙聽見有人喚自己的名字,轉身一瞧,卻是茹薇走了過來。許久不見,她還是一幅清心寡慾的狀態,只是見到芷菡後才雀躍起來。
說起來還挺慚愧的,回來後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她,讓人覺得沒有人情味,一來她還沒回水謝,二來她還沒有想好如何解釋那個孩子的問題,畢竟當初茹薇囑咐過她,千萬不要去摘“天上的星星”,否則會遍體鱗傷,她所指的星星便是赫連禹。
見茹薇走過來,嫣妍低著頭便要走開,臨走之前還不忘說道,“茹薇,我很羨慕你有這樣的妹妹,你要好好珍惜!”
“我自己的妹妹自然會好好對待,輪不到你插嘴!”像吃了火藥似的,茹薇斥責。除了對芷菡以禮相待,溫言細語外,對其他人,她都是這般態度。
果不其然,責完嫣妍後,她移步到芷菡身邊,著住她的雙手,開始嘮嘮叨叨,沒完沒了,“你在彩虹谷過的還好嗎?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如此云云。
芷菡也有一肚子話要說,兩人乾脆坐在湖邊的石凳上促膝長談,以解連日來對彼此的思戀之情。
說著說著,嫣妍便提起了這幾日傳的沸沸揚揚的,關於芷菡和赫連禹有個孩子的傳言。
“原來都傳遍了!”芷菡長長地嘆了口氣,傾夜臨走託孤害得她背上一個“未婚生育”的罵名,心裡有苦啊,但卻不能說出來。她絞盡腦汁,窮盡詞彙,吧啦吧啦地描述了一番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這個孩子的由來,以及被莫名其妙冠上孃親頭銜等種種經歷,只是隻字未提這個孩子是傾夜和傾染的。
未曾想茹薇聽完後,輕描淡寫地說道,“我相信這個孩子與你和聖君都沒有關係!”
“你相信我?”芷菡大喜。
茹薇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也相信聖君的為人!”
芷菡知道作為赫連禹的間諜,茹薇定是十分了解他的品性的,做出如此判斷也絕非僅憑感情。
半晌後,茹薇牽起芷菡的手說,“如果需要我作證,我願意隨時站出來!”
果然是好姐妹,在關鍵時刻給予了極大的信任和支援,甚至願意站出來堵住悠悠之口,芷菡感激涕零,“我的好姐妹,你的恩情我會牢記在心!”她緊緊地抱住茹薇,心裡暖暖的。
話說回來,為何諸人會對傳言信以為真?主要是因為芷菡和赫連禹兩人關係密切,外出歷練的時候經常在一起,幾年前芷菡還被赫連禹關進了雲霄殿,一年光景後,才被放出來。如果孩子是那個時候懷上的,再依據小男孩的年紀,雖然差的有點多,但還是被人說是孩子早熟,看上去顯大。至於小男孩為何由神草幻化而成?這便是赫連禹和芷菡玩的小把戲而已,用來迷惑旁人。
本以為天衣無縫,只是孩子天真無邪,當眾認了親爹親孃,這才露了餡。
總之只要能證明孩子是芷菡和赫連禹生的,黑的都能說成是白的。
如此說法傳得有鼻子有眼,而茹薇卻依舊相信芷菡,因為在雲霄殿那段時間,她時刻與芷菡在一起,未曾見她與赫連禹有任何瓜葛,更未懷孕生子,之前就更不可能了,兩人那時還不認識,坊間謠傳完全是無中生有。
一想到這些,芷菡感動十分慶幸,“如今看來,唯有茹薇能證明我的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