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滿地,綠柳橫坡,微風熏熏,樂聲嫋嫋。康如何和曲文萱剛來到這絃歌湖,便覺得一陣心曠神怡。放眼看去,此地山川秀麗,有三百雲臺登天梯,浪平湖闊,納五方諸海潛龍淵,甚是震撼人心。
“早就聽說京城絃歌湖風光秀麗無限,一直沒有機會前來。如今終於得空,一賞美景。怪不得書本中才子佳人總是在湖邊相會,看來這確實是增光添彩。”
康如海一番感慨,想想自己不過是個鄉下窮書生,多虧了有康氏這個親戚,這才能略微出人頭地,進到這繁花似錦的京城中來。
可惜的是,京城風景雖好,卻沒有他一處容身之地,只能寄人籬下,暫時居住在安陽侯府中。
雖然說安陽侯看在康姨娘的面子上,沒有一句怨言,反而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墩墩教導。
但是康如海心中卻始終不是滋味,總覺得那些下人看自己的目光中透露著鄙夷和不屑。尤其是曲文萱身邊的大丫頭綠儀,更是把厭惡直截了當的擺在了臉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康如海每次都只裝作沒看見,照樣好言好語的恭候著,面上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忽。
“這絃歌湖也不過爾爾,有什麼好的,哪裡比得上大將軍府後院的鳳鳴湖,那才是真正的仙境瑤池。”綠儀一張口就朝康如海懟去,少女眉飛鳳舞的說著,絲毫不在意男子面上的難堪。
“我忘記了,康公子出自鄉下,看慣了土槽水坑,這是第一次進京,哪裡知道什麼是人間仙境呢?”
“綠儀!”曲文萱冷冷的叫住了她,眼眸中一片寒光流過,“不可如此放肆。”
“小姐,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綠儀猶不住口,張嘴就要反駁。
剩餘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曲文萱一個冷冷的眼神給嚇了回去,女子目光黑炬,如黑暗中的匕首一般寒光茫茫,大有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身體。
綠儀身子猛然一僵,只覺得渾身的血脈都呆滯住了,再不敢多說一個字,曲文萱一向對她都是寬厚相待,很少有如此嚴厲的時候。
“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綠儀顫抖著身子,哆嗦的說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曲文萱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不再計較,隨即淡淡的說道,“讀書使人明智,做人最忌諱的就是恃驕橫行,你這次出言不遜,是我管教不嚴之過,我自扣一個月的月錢,你也扣半個月的工錢,以示懲戒。”
“是。”綠儀低下了頭,不敢再說其他。
若是以前,曲文萱對此還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觸,就算是嘴上不說,心中對於鄉下農村也是沒有半分好感,總覺得他們上不了檯面。
但是有了前世那落魄無比的經歷,曲文萱才發現自己何止是錯了,簡直是大錯特錯。
殊不知,京城中王公貴族看不上的那些刺繡衣裳、綾羅綢緞,是多少個普通百姓辛苦一生都買不起、用不上的奢侈品。
更有甚至,京城中貴族們揮霍無度,為買千金一笑出手闊綽。而鄉下農民們為了活著,討一口吃的,被迫賣兒賣女。
如此種種,成了曲文萱心裡磨滅不去的陰影。如今再看著那些綾羅綢緞和珠寶首飾,她心中始終忘記不了那些底層之人的苦難,甚至隱隱有一種負罪感。
所以聽了綠儀的話,她才一反常態,對自己最心愛的婢女嚴厲說教。
看著曲文萱的舉動,康如海暗暗的點了點頭,心中很是滿意。
這大小姐真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看來要早點下手,把人給拿捏的死死的,然後上門提親。
康如海心中暗暗的想道,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流露出一個陰謀得逞的笑。
等把曲文萱娶到手,安陽侯府的一切,都是他康如海的了。更別提穆氏準備的陪嫁,到那時他就不再是鄉下窮書生了。
至於綠儀?
康如海陰笑一聲,等我娶了大小姐,還怕治不了你這個小丫鬟?!
正在康如海想入非非的時候,突然被耳邊傳來的一道女子的聲音猛然叫住了。
“康公子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曲文萱問道,“我看康公子笑的如此開心,想必是有什麼喜事,不如說出來大家同樂啊。”
“啊!”突然被曲文萱叫到,康如海一陣張皇失措,只覺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差點兒一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頭。
“我是看那邊有遊船停靠,如此良辰美景,咱們不如一同坐船看看,欣賞一下湖上風景。”康如海隨機應變。
“好,這也正合我意。”曲文萱嘴角上揚,衝著康如海微微一笑。在男人被迷的神魂顛倒之際,女子眼眸中卻快速的閃過了一抹戒備。
“這就要上船麼?”綠儀聞言大驚,她朝著四周趕忙看了看,說好了穆子明會跟過來的。
可是如今已經巳時,穆子明卻連個身影都沒有,若是真等大小姐和康如海兩人上了船,恐怕穆子明更遇不上了。
“你在找什麼?”似乎是看出了綠儀的心煩意亂,曲文萱突然回過頭來,看到綠儀四處東張西望,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有東西丟了?”
“啊——”綠儀稍一遲疑,隨即馬上反應了過來,立刻用力的點了點頭,“對對對,我的簪子找不到了,好像是掉在這附近了。”
“大小姐,這湖岸邊的風景也不錯,不如咱們在岸上先轉轉,再去坐船也不遲啊,說不定走著走著就能找到那簪子了。”綠儀笑道,“如此豈不是正好?”
“這——”曲文萱顧盼流轉,一雙美眸直直的投向了一邊的康如海,“康公子以為你呢?”
“不妥不妥。”康如海連聲拒絕,他和康姨娘昨晚討論了一番,兩個人早就佈下了安排,今天上船之後,就會故意製造事故,等到船翻落水,康如海就下去把曲文萱給救上來。
如此一來,他就可以找個為曲文萱負責的由頭上門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