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雲川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血肉模糊的場景,林雲川從未像那一刻那樣慶幸當初在計劃的時候聽了林子澤的建議在房子後面留了一塊草坪,如果他當初堅持要鋪鵝卵石,後果林雲川想都不敢想。
小男孩靜靜地躺在草地上,身體扭曲成一種奇怪的角度,沒有血流出來,就像安詳地睡著了一般,蒼白的小臉上毫無表情。
抱歉,你所撥打的電話已經欠費了。
抱歉,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抱歉,你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域。
自小小發生事故後,林雲川就開始發瘋了,給姚木槿打電話,一直打,一直打不通,手機電量從80%打到30%,打到後來林雲川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一直撥不可能打通的電話。
林雲川看著手中的手機,一時不知該擺什麼樣的臉才適合。
“手續都辦好了,我讓管家把你的衣服送來吧?"
林子澤把那張單子遞到林雲川面前,看了一眼重症監護室的門,回頭對著看手機發呆的林雲川說道。
林雲川的注意力從電話轉到單子上,接過單子的同時順手把手機塞進外套口袋,林雲川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沒等林子澤說話,就問:“曾慧呢?”
“這件事…”
說到一半,林子澤沒有再說話,只是說:“她也被嚇得要命,我要她先回去休息。”
林雲川抬起頭來,望著欲言又止的林子澤,那深沉如海的瞳孔似乎是要看穿人的靈魂,林雲川的眼睛裡沒有責備,也許說沒有感情更合適,也許有,只是林子澤沒有看見,林雲川頓了頓,問:“你怎麼跟曾慧認識的?”
“她是我一位朋友的朋友,我朋友知道我需要一位女性心理醫生,便介紹給我,我找人調查過她,家裡很乾淨我才敢把她帶到小小面前。”
“你懷疑她對小小做過什麼嗎?”
林子澤問。
林雲川把看著林子澤的目光移開,狀似無意地說:“沒有,隨便問一下。”
林子澤沒說話只看著林雲川,林雲川看著林子澤身旁的椅子,一時詭異地沉默不語。
不一會兒,林雲川垂下眼皮,幽幽地說,“小小,五歲半,他會跳嗎?跳下去是什麼概念?”
聞言林子澤手中的動作一頓,“小小也許是因為什麼都不懂,所以才會從二樓跳下去,我今天看曾慧那樣子也不像是在裝的,而且,誰也不想跟一個人獨處時讓對方出意外。”
“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她不一定不懂,但正因為她懂了,才能做常人所不能做的事。”
“不要忘記她是什麼專業,什麼職業.”
林子澤與林雲川對峙著,兩個身高一米八的大個子,氣勢磅礴,一個穿著黑色西服,一個穿著長款風衣,眼神呆滯,兩個極其相似的眸子像豹子一樣盯著獵物,一動不動,必然不會讓目標逃脫,透著一股銳利而兇狠的勁兒。
林子澤看著林雲川的眼睛,拉著林雲川的衣領,“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的,你在醫院裡好好照顧小小。”
林雲川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贊成還是反對,林子澤也並沒有真地想要林雲川的回答,拍拍他的心口,轉身離去,林雲川望著林子澤離去的背影,黑眸如黑雲籠罩的夜空,有什麼東西在黑暗的叢林中潛伏,伺機而動。
林雲川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掛在嘴上,摸了摸口袋才發現打火機不見了,前幾天為了戒菸,扔掉了打火機,林雲川眯起眼睛,沒滋沒味地咬著菸捲。
“先別讓媽知道這事,她知道了又該著急了,老太太好不容易跟小姐妹出去玩兒了。”
在幾米遠的地方,林雲川懸掛著菸捲,對著林子澤說。
林子澤揮揮手錶示知道。
林子澤離開後,林雲川在小小的病房前又孤零零地站了好長時間,高個兒,要是和別人站在一起,會顯得很有氣勢,但一旦離開,只剩下一個人,在冰冷空曠的醫院走廊裡,顯得孤單落寞,整所醫院都是白色的,似乎是為了襯托這一抹不相干,刺鼻的消毒水味沖淡了林雲川身上特有的古龍水味道。
一大群醫護人員在前面經過,其中一人看見林雲川口裡的菸捲後還提醒說,“這邊不準吸菸,如果你想抽的話,也請到那邊的吸菸區去。”
林雲川轉過身來,看見一群白衣天使從他面前走來,緩緩地把掛在嘴上的煙拿下來,“對不起。”
接著就看到了一群白衣天使滿意的離去。
林雲川看了一眼手中的香菸,香菸嘴已經被咬變形,上面還有明顯的牙齒印記,林雲川忽然笑了,把手裡夾著的香菸扔進了垃圾箱。
再一次,林雲川摸了摸口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手機,開啟電話簿翻了一下,撥了一個沒有備註的電話號碼。
對方很快接通電話,這邊林雲川立刻說:“給我查一下,國家一級心理諮詢師曾慧,查到你給我回個信兒,把所有手頭的案子都給我放下去查,儘快把這個人查個底朝天。”
“你上次吩咐的那件事是否也停下來?”
“是啊,二十多年前的事,現在還不急呢。”
林雲川說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那最後一句話更像是他自己說的。
擼了一把頭髮,沒定型的頭髮被林雲川擼得亂七八糟,肆意地耷拉著,有長的,竟能遮住林雲川的眼睛。
拿起手中的一張紙條,林雲川握緊手中的紙條,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窗戶,觀察躺在病床上的小身體,小身體裡塞滿了各種管子,儀器上顯示著林雲川無法看懂的資料,但上面跳動的波紋告訴林雲川,他和姚木槿的兒子還活著,林雲川脫掉衣服,把頭靠在玻璃窗上,視線一進留在小身體上,不捨得移開半分。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失去兒子了。
“病人的許多臟器都有受損,有嚴重的腦震盪,還有腰椎骨髓破裂,腰椎神經受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