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聯丘和藺子恆二人正說話間,門外傳來通稟,有一女子求見。
樊聯丘和藺子恆不約而同地相識了一眼,要知道二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楚秀閣”的,怎麼憑空會有陌生的女子來求見呢?一種不祥之感油然而生二人的心底,樊聯丘示意身邊的小廝去請門外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實際是過去目測來者是否不善。
待得知是這“楚秀閣”的幕後老闆後,樊聯丘和藺子恆二人都大吃一驚。
樊聯丘來這的目的也就是想看看這樊霓依是何方神聖,本來只是想偶然碰面下就好,畢竟她最終的身份地位還是撲朔迷離的,未免落人口舌自然是不能主動去拜訪她樊霓依。只是自從藺子恆來了以後,二人一交談也是很愉快,一時也就忘記了要偶遇樊霓依,見見她的本尊,沒想到這個時候樊霓依主動過來找自己,他縱使是深受晉王的器重,在碰上這突如其來的造訪,心裡也是吃不準。
而對於藺子恆,他最大的擔心就是樊霓依是衝著他來的,如果樊霓依過來質問他聯姻的事,自己該怎麼回答呢?可是,這樊霓依又是如何得知的?要知道不管是與秦使桃夭還是晉使樊聯丘交談,都是將房間裡的美人都給轟走的,這樊霓依又是如何得知的?難道說,她真的有千里眼順風耳不成?
“樊霓依見過兩位大人。”樊霓依進門後,款款有致地朝著樊聯丘和藺子恆兩位行了個禮。
這樊霓依是楚穆王欽點給楚莊王的侍女,即便如今還未獲得楚莊王的封賞,不管是藺子恆還是樊聯丘都是沒資格受這個禮的,要知道,她再怎麼不濟,可也是楚莊王的女人啊。
樊聯丘驚得立即還禮:“未知是樊侍女到來,有失遠迎,聯丘慚愧慚愧。”
一旁的藺子恆推搡著還趴在桌上沉睡的李旦,想要喚他起來行禮,沒想到李旦的酒量是真的差,怎麼搖晃都不醒,藺子恆無奈,索性就不管他了,也跟隨著樊聯丘向樊霓依還禮道:“樊侍女這是要折煞我等啊。”
樊霓依衝著藺子恆微微一笑,立在原地問藺子恆道:“我先前送亡兄一家回故地安葬,回來的時候就聽說君上在短短的時日內,大開朝政之門招攬天下賢才,知道左丞相藺子恆可是當之無愧的人物,這上曉天文下知地理,深得君上的歡心,今日聽聞藺大人和李大人兩位當朝重臣光臨“楚秀閣”,霓依自然要過來拜會。”
“樊侍女言重了,子恆不才,承蒙君上抬愛。”
“藺大人的才能,自不必謙虛,我雖為一介女流,卻是對才華橫溢的人敬重不已,藺大人和晉使皆是國之棟樑,今日一下子便全叫我遇上了,當真是三生有幸啊。”
“不敢不敢。”樊聯丘衝著樊霓依又是行禮說了句,眼珠子一轉溜的時候,竟說出了藺子恆一直擔心的話來:“不瞞樊侍女,聯丘今日與藺大人在此相聚,就是商議晉楚兩國聯姻締盟的大事,這往後晉楚兩國便如同一家人,到時樊侍女要是有何吩咐聯丘的,聯丘自不敢推脫。”
“哦?”樊霓依顯然是事先就已經知道了藺子恆在分別和秦使桃夭和晉使樊聯丘談兩國聯姻締盟的大事,卻還是裝著才知曉的語氣問藺子恆:“是嗎,藺大人?”
藺子恆有點不爽地看了眼樊聯丘,他心中明白,這樊聯丘看上去年紀小,實際上非常老成,故意擺出這麼一道來,就是想要試試樊霓依和他的反應,好猜測樊霓依在楚莊王心中的位置,以及她將來有可能處的位置。
“藺大人許是這酒勁還沒下去呢。”樊聯丘見藺子恆沒有立刻回答樊霓依,便好意地替藺子恆找了個藉口。
“是,是,”藺子恆並無感激之心,樊聯丘這一推,是將他徹底推到所有尖酸的問題前。
果不其然,樊霓依當真順著樊聯丘的話說道:“都說這酒後說的話都是大實話,藺大人平素就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何況酒後,更是會將所有的事都說得真真的,我說的對嗎,藺大人!”
這語氣!
藺子恆倒吸了一口冷氣。
樊霓依這是在要逼他做什麼呢?藺子恆腦子迅速地轉了好幾圈,最後還是決定,在樊聯丘和樊霓依兩人之間選擇一個說實話的話,他只能選擇樊聯丘。“樊侍女說的極是,我平生最討厭那種華而不實言不可信的人,自然也不會成為這樣的人了。”
“這就好,”樊霓依說這話的時候,對著藺子恆還是一副微笑的臉,一下子就又變成怒容滿面了,語氣激動地質問藺子恆:“敢問藺大人,可知我與君上的過去?”
藺子恆點頭應是。
“那我且問你,你明知道我與君上有著結髮夫妻之情,為何卻要在此與他國聯姻,毀我正室之名?”
樊霓依此時像極了一個潑婦。她心中的苦,藺子恆是不知道的。自從阿旺當日告知她楚莊王要在“逍遙殿”選美后,嘴上說不想來,其實第二天還是趕去楚宮,結果被攔在了宮外,說楚莊王有令,從今往後如若沒有召見不得隨便入宮,哪怕是持有楚穆王生前賜給的令牌也不可。樊霓依當時以為楚莊王還在生她的氣,過段時間就好了,沒想到後來聽阿旺說這楚莊王自從選了妃嬪後,壓根就沒有想起過她樊霓依一次,哪怕有時候阿旺似有意無意地提到她樊霓依的名字,這楚莊王依舊是當作什麼都沒聽見,只顧日日找李兮兮,夜夜扮新人。
這一切,她都忍了,畢竟兩人生死之交過,害怕他楚莊王對自己忘情忘義?再說了,他即便是再寵愛那個長得酷似胡靈兒的李兮兮,不也只是封了她一個正王妃嗎?那王后的寶座依舊在那候著,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讓她樊霓依榮耀歸至。
誰曾想藺子恆未去找秦使桃夭之前,那桃夭和手下說的話,無意間叫身邊的女人聽見了,隨後被告知給了樊霓依,樊霓依再仔細一琢磨,確信無疑他楚莊王是要與秦晉兩國當中的一國聯姻締盟,而且對方嫁過來的公主一定是王后了,那她從此就再也沒有機會進宮了。思前想後終究是氣不過,這才跑來質問藺子恆。
藺子恆對樊霓依語氣的憤怒沒有半點的同情,相反開始有點討厭樊霓依了,覺得她只是一個不知場合壞事的潑婦,臉上的面色一沉,根本就沒有給樊霓依好臉地答道:“樊侍女,三軍將士皆是知曉君上當日斷髮乃是激起軍中士氣,你若是在此曲解君上的意思,一旦觸犯君上龍威,恐怕你這侍女一級不但當不成了,說不定性命也是難保!”
“他敢!”樊霓依衝著藺子恆發起了脾氣:“我樊霓依三番五次地救他性命,在他最難的時候,我是不離不棄。甚至為保他的性命和楚國的江山社稷,我不惜親手害死腹中的孩兒,那可是八月有餘的孩子啊!”
“瘋了。”藺子恆罵了樊霓依一句,大聲喊道:“來人,來人。”
喊了半天才知道自己身邊沒有帶士兵。
“藺大人,這......這合適嗎?”樊聯丘見藺子恆對樊霓依的態度,不無擔心地問。
“晉使無須擔心,我敬重她是先王欽點的侍女,且確實是為君上付出過許多,然君王之家王室之道,豈非她一個人想怎麼走就怎麼走的?再說了,按照楚國的國禮民節,她最多也不過是一個嬪的位置。”藺子恆被樊霓依是逼得沒辦法了,所以,將話說到徹底的絕情和傷人。
“嬪?”樊霓依搖著頭冷笑地說著,再注視藺子恆的時候,目光卻是那般的堅定:“藺大人,我只問最後一遍,請你告知我實情。”
藺子恆不答。也不表示。一副她樊霓依愛說不說的樣子。
“君上可曾與你討論過我的事?”
樊霓依問這話的目的,就是想從他藺子恆口中得知自己最後的歸屬會是哪裡,畢竟如今楚宮是進不去了,她只能從藺子恆口中獲悉,只盼著藺子恆能對她說出實話,好讓她知道一個明確的結果,內心就不會此起彼伏地在希望、失望和絕望中來回。
藺子恆想都沒想地回答了句:“沒有。”
這一句話兩個字,是何等的乾淨利落。但凡他只要猶豫一下,樊霓依心中多少也會有所期盼。可惜,一切的幻想,在這兩個字之後,都成為了水泡,興奮地起來絕望地消失。
曾經說過要一起白頭偕老,共赴恩愛情仇。那是在最難最絕望的時候許下的諾言。
誰知龍袍加身從太子熊呂搖身一變為楚莊王,這繁華深處卻與她樊霓依沒有半點關係。
愛恨不過一線之年,可是,為何心會這麼痛?痛得步伐如此的沉重?
樊霓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了四樓的房間,只是橫躺在床上,兩眼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圓滾滾地滑了下來。
阿蘭蕾守候在床前不敢問話,只是默默地候著。這麼大的事情,得等著阿東樂和巴腦兩人回來。特別是巴腦,他腦子靈活,也許只有他才能從樊霓依口中問出個所以然來。
想到此,阿蘭蕾心情也是欠佳地瞅了樊霓依一眼,見她閉著眼流淚,默默地幫她蓋上被子,悄悄地掩上房門要去找尋阿東樂和巴腦二人回來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