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靈院的一切似乎都安定了下來,但是藍若的內心總是有種莫名的不安。
御靈院訓練場,藍若和紅月在風馳電掣地並排奔跑著,各不相讓,在藍若和阿修羅出去修行以前,紅月每天都和藍若一起跑步訓練他的基礎體力,這樣的賽跑兩人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以往的結果大都是紅月笑眯眯地站著而藍若躺倒在地,然而這一次……
紅月氣喘噓噓地躺在地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師……弟,你和……阿修羅大人出去一趟回來,體力實在……實在是提升太多了吧,不行了,我認輸。”
藍若也不好受,雙手撐著膝蓋勉強站著,額頭上全都是汗。
紅月閉上雙眼伸出雙手說道:“站不起來了,來,給我來個公主抱吧。”
藍若怔在那裡,完全進入了木頭人模式,手微微抬了一下又垂下來,神色有些惆悵,他有些無奈地說道:“師姐,別老開我玩笑啦。”
紅月撅著嘴說:“開開玩笑還不行啦,平時見到的人都太嚴肅了很無聊啦。”
藍若失笑道:“難道不是因為你對別人太嚴肅嗎?”
紅月想了想說道:“嗯,你說得也對啊,我父母去世了,弟弟也因為一場意外死了,所以你和師傅就像我的親人一樣,在你們面前我不太會拘束。”
弟弟……藍若在心中默唸這兩個字,忽然一種無力感蔓延全身,眼淚似乎都快要流出來了,他仰望著天空,深呼吸,總算平靜了下來。
躺在地上的紅月忽然坐起來,蹦出一句:“走,陪我去看星星。”
“啊?”藍若一臉“看星星是什麼鬼”的表情。
“你不知道嗎,咱們鍊金院院長也是一個偉大的觀星師和占星師,他說今天晚上會有數十年一遇的大流星雨,我從來沒看見過流星雨,所以想找人陪我去看看。”不知何時紅月的眼睛已經變成了星星眼,閃閃發光。
藍若還從沒見過紅月這樣的表情,怔了一會兒問道:“你是學生會的副會長,那麼受歡迎,隨便找個人去看不就好了?”
“有學生會職務和有人陪著看星星可不是一回事啊,你也知道我對人挺嚴肅的,沒什麼朋友,這種事只能找師弟你了。”紅月笑笑,笑容似乎有些苦澀。
藍若聽著這句話不知為何心裡一疼,他無奈地說道:“好啦好啦,會陪你去看的啦。”
紅月微微一笑:“觀星的地點有點遠哦。”
“啊?”藍若有種不祥的預感。
天已經黑了,兩人奔跑在漆黑的山腰小路上,藍若忍不住抱怨道:“為什麼看個星星還要跑到野區的後山來?”
“後山是看星星最好的地方,視野開闊,以前我經常一個人到後山來散步,不過有師弟陪著感覺更安心啊。”紅月開心地笑了起來。
以現在兩人的腳力,居然在午夜就登上了見月峰頂,當年的見月峰奪徽戰還歷歷在目,山頂望去,學院的建築都顯得很渺小,野區的沉月湖就像一枚午夜藍的寶石一樣靜美,
黑暗中冷清的淡青色月亮悄然升上中天,伊米爾大陸上,數千年前的大寒潮之後,月亮就從黃白色變為了淡青色,那以後的歷法都改為了霜月曆。
青銀色的月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更添一分恬美。兩人蜷著腿坐在山崖上,只是靜靜地看著山下的景色。紅月把下巴放在膝蓋上怡然自得的樣子,藍若則感覺這種沉默有些尷尬,離預言的流星雨的時間還有些時間,這樣一句話都不說氣氛實在有些怪異。
藍若憋了半天,冒出一句:“這個季節山上……不會有蛇嗎?”
紅月拿出一個香包,說:“這裡面有驅蛇草,帶著這個蛇就不會靠近我們了。”
“哦,這樣……”
然後兩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藍若簡直想捂臉,他感覺自己費盡心機扯話題的樣子實在太丟人了,其實感覺尷尬的似乎只有藍若一個,紅月只是在靜靜地享受挾帶著夜色潮氣的風吹拂臉龐的感覺和眼前美麗的景色而已。
過了一會兒,藍若聽見蟲子的清鳴,心漸漸寧靜了下來,沒有人規定和喜歡的人坐在一起就得找些話說說,就這麼坐著……就好,只要能坐在她身邊,不就應該滿足了嗎?
月亮漸漸掉落下去,天空開始變得黑暗,星星清晰起來,悠遠的星微微閃動,像是黑盤中撒下的一把閃亮的珍珠,微弱的星光浸潤了黑色的天幕,
“開始了!”紅月的聲音激動得甚至有些顫抖。
藍若聞聲抬頭看天,流星雨開始墜落,一開始是一兩顆星劃過天際,戴著紅色或是白色的光尾,微微地飄搖或顫動,散發著光與熱。過了一會兒,星雨開始變密,十幾顆星刺入銀河中或滑入了黑暗中,在這輝煌閃耀的空中,瀰漫著神聖的肅靜。
“許願吧,看見流星,可以許一個心願,據說會實現哦。”紅月看著流星雙手合十說道。
我……有什麼心願呢?藍若看了看紅月,然後閉上了雙眼,雙手合十,默默地許下了一個願望——希望這樣的生活能夠一直這樣下去……
“我許好願了,師弟,你許了什麼願望?”紅月偏著頭望著藍若,看上去很可愛。
藍若遲疑了一下,正準備說,紅月卻豎起玉蔥般的食指按在自己的唇邊:“噓——逗你玩的,願望是不能說出口的,說出來就不靈了。”
說完她眨了眨眼睛,巧笑倩兮。
藍若和紅月對視,失神了片刻,垂下眼簾,她的笑容落落大方,就像陽光一樣炫目,那是藍若所無法直視的。
藍若不知為何覺得,紅月就像這天上明亮的寒星,高不可及,遙遠得不可想象,那些星都是一顆顆太陽,太過靠近,就會被燃燒殆盡吧……
明明喜歡的人就近在眼前,藍若卻總感覺很心累。因為,這是不能說出口的愛,如果說了,現在的關係也許就會破裂,一切都回不到以前,這是藍若最為害怕的,所以他寧可什麼都不說,只是默默地喜歡著,守望著就好。
這時,天之盡頭出現了一個強烈的光點,迸發出熾烈耀眼的光亮,一顆星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火霧長帶,就像一條美麗的長翎,那是火流星的餘跡,向著廣袤的南方天際悠然而逝。
藍若和紅月都看呆了,半晌,他們才回過神來。
“師弟,回去吧,已經半夜了哦。”紅月說道。
藍若此時竟然有一絲不捨的感覺,他好想就這樣兩個人一直在這裡待著,但是他還是回答道:“嗯,我們回去吧。”
“對了,你沒和舍管請假吧?”紅月忽然似笑非笑地問。
“啊!我忘了……”
“那可真是糟糕,我作為學生會副會長因為有很多事務要辦所以有全天缺勤和自由住宿許可,但是你被查到可就悲劇了……”
藍若想到之後要被舍管盤問昨夜什麼夜不歸寢就頭疼,回答陪學姐去後山看星星了?這理由太逗了吧,聽起來像是桃經常掛在嘴邊的藉口啊……
藍若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