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珏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情況好似與上次相同,一樣是狗剩在他身邊陪著他,這次顧珏也不問了。
之後,每隔七天的時間,那湯藥便會由王海親自送過來,這段時間,蕭彧竟是再沒有出現過,顧珏甚至忍不住懷疑蕭彧是終於放棄了他,想要將他毒死了。
當然,真若是如此,眼下的他,也不怕了。
如此喝了一個月的時間,喝了四次藥,除了第一次痛的過於厲害之外,其餘幾次,都是由藏鋒為他施針,而後他便沒有知覺,直到第五次,除了那湯藥,一同送過來的,還有兩顆藥丸。
顧珏想都沒想的吃了下去,今日,藏鋒卻沒有來給他施針,甚至,一整日都沒有出面。
詭異的是,他這湯藥喝下去,今日肚子倒沒有痛,而且越發神清氣爽了?
顧珏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麼,埋下了心頭的疑惑。
這日,狗剩說起宮中一個事情來:“陛下要選秀了。”
“選秀?”
顧珏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不是與顧憐月成親?”
狗剩道:“沒有啊,奴才沒有聽說顧姑娘的訊息,陛下也沒有明旨說冊封顧姑娘什麼的,倒是這選秀的訊息如今宮中是人人皆知的。”
顧珏一時都默了一下,緊接著他笑起來:“當初我說他不懂感情,只會一味的讓別人對他好,不過是以我自己經歷所說,如今顧憐月,難道竟要走了我的後路?”
這笑聲並不好聽,狗剩都聽出來顧珏不是開心了,他小聲道:“陛下,畢竟是陛下,這選秀一事……”
“只怪我當初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只是蕭彧……”
顧珏說了這麼一句:“罷了,說他做什麼,如今他要與什麼人在一起,也與我無關了。”
狗剩眼巴巴看著顧珏說完,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就這麼沉默下來。
顧珏如今的日子,比起當初昭陽殿禁足的時候更加壓抑,但他卻越發什麼都不顧了,甚至漸漸的,寫起了佛經,從前他總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喜歡寫這種東西,但是如今的他,卻發現,這東西寫起來,竟很有意思。
至少,求個心頭安定,他眼下做不了什麼,抄寫佛經,能讓他心頭有個寄託,他期盼著自己抄寫這佛經,能給家人帶來好運,能讓花生魂魄安寧,也為自己恕罪。
顧珏越發安靜了,與當初想必,褪去了戰戰兢兢,如今的他,彷彿真的換了個人,看人的時候淡漠,行事的時候不急不緩,每日抄寫佛經,分明是個年輕人,可彷彿,比藏鋒這個九十多歲的老人,看著還要像個老人,他不是身子老了,他是心累了。
選秀的事情讓宮中忙得如火如荼,說什麼的都有,原本是因為麗妃的事情,其他人都明哲保身,如今這事兒一出,蕭彧卻沒能給顧憐月安排什麼,一時間,顧憐月甚至成了宮中笑柄。
香雲不過去取膳食,便聽著其他取膳食的宮女湊在一起笑道:“還以為這那位姑娘多厲害呢,進了宮硬是將陛下的心神勾住了,結果這才過了多久,當初我怎麼說來著?少年時候一時興起的事兒,如今陛下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她一個西寧來的,半點兒身份也無,在咱們天啟,難道還指望陛下看著當年的情分就封她做皇后嗎?”
“如今沒名沒分的呆在宮中,要是我,可真沒臉見人了,這不跟沒嫁人就住到人家家裡頭似得嗎?”
“可不是,要我說,那位本身也是沒皮沒臉的,哪兒有主動送上門來的呀?”
香雲聽到這裡嘴唇已經抿的死緊,她心裡何嘗不焦慮?
當初顧憐月一進宮她便看準了機會往她跟前湊了。
誰不知道陛下最愛的便是這顧姑娘?
可如今顧姑娘身邊待著,她怎麼感覺不是這麼回事兒?
這陛下賞賜倒是時不時便有,看著是寵愛,可哪位帝王寵愛一個女子是光賞賜東西不召侍寢的?
顧憐月入宮至今,說是得帝王萬般寵愛,旁人不知道,香雲卻哪裡不知道,顧憐月至今都沒有侍寢。
蕭彧縱然晚上過來看她,也都是看完就會離開的。
香雲心頭忐忑無比,直到那些人都走了,她才領了今日的膳食回了福寧宮。
她回去之後卻見顧憐月正在畫畫,香雲心想,都這樣了,她竟然還有心思畫畫?
香雲是有些怕顧憐月的,尤其先前她發覺顧憐月遠不同於面上看著的溫柔之後,但是她不是沒有野心,當初靠近顧憐月便是想她得寵之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想比旁人過的好,可如今這樣,還有什麼希望?
香雲思來想去,縱然先前不敢說,如今也要勸一勸了。
將午膳放好,顧憐月放下筆便過來用膳,就在吃的檔口,香雲開了口:“姑娘,外頭選秀的事情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姑娘便不怕嗎?”
顧憐月夾菜的手頓了頓,她挑眉看著香雲:“怎麼?不想在我跟前伺候了?”
香雲心頭一咯噔趕忙跪下了:“奴才沒有這個意思,奴才只是覺得,姑娘已經入了宮,這宮中妃嬪眾多,如今陛下又要選秀,日後這宮中更添了新人,陛下不是對姑娘不好的,只是姑娘若是自己不加把勁,陛下得了新人,難免……”
“難免對我再無興趣?”顧憐月替香雲將這話接下去。
香雲確實是這個意思,但是不敢將話說死。
顧憐月道:“這宮中來來去去新人舊人,我若是因為一個選秀便擔憂,我一開始便不用入宮了,你只管記住,這宮中有人得寵有人失寵,這些,不會落到我頭上。”她眯了眯眼睛,語氣有些發冷:“至少,短時間內,不會變。”
她指著面前那些膳食:“你且看看,御膳房的人最是會趨炎附勢,我若當真不得寵了,面前還會是這些吃食嗎?”
她面前的膳食,與剛入宮的時候沒有半分差別,香雲先前忽略了,顧憐月說的很對,宮中的人,慣會捧高踩低,若沒有人特地交代過,如今這局勢,御膳房的人早另外一幅面孔了。
香雲心頭卻有了個疑惑,是太瞭解陛下了嗎?還是深信情比金堅?她為何如此冷靜,半點兒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