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出現了一個尷尬的局面,前後兩任首輔同時出現,那以後到底誰是首輔,誰降成次輔,就很有一番說道了。
張國維附和兩聲,就聽朱大典接著說道。
“你看著吧,等回到紹興,肯定有御史跳出來彈劾書田有失臣節,書田無可辯駁,但凡要點面子,肯定得引咎辭職,到時則甫的位置不就站穩了嗎?”
張國維想了想,用探討的語氣問道。
“可是這次失陷在紹興的絕不是一個兩個,幾乎是大半個朝廷都失陷在紹興,如果則甫這麼做,讓其他人如何自處?”
“難道朝廷好不容易回到紹興,就要有大半的朝臣引咎辭職?”
“並且則甫如此作為,恐怕會引來失陷眾臣的反感,到時沒準會冒出來一個失陷黨,與我們這些追隨黨唱對臺戲,這不就是又一次黨爭嗎?”
嘶~
朱大典嘴裡傳出輕微的痛呼,攤手一看,一根鬍子不小心被自己拔了下來。
朱大典翻翻手掌,讓這根鬍子迴歸大地母親的懷抱,皺了皺眉頭。
“玉笥的擔憂不無道理,如此風雨飄搖之際,總不能讓大家整天打嘴仗,回頭要想個辦法。”
張國維想了想問道。
“要不要你我聯名上奏,請魯王特批赦免,給這種失陷敵手,但是未曾在清朝那邊出仕做官的眾位大臣,一個正式的說法?”
朱大典點點頭。
“值此亂世之秋,確實不宜過於嚴苛,只要沒有出仕清朝,便算不得投敵失節。”
…………
第一師四個主力團全軍匯聚在杭州城,當天晚上,朱弘棟在杭州巡撫衙門召開了一次軍事會議。
除了各主要軍官之外,陳昌期和黃宗羲同樣被允許列席會議。
朱弘棟用教鞭指著巨大的地圖,講述自己大概的戰略思路。
“本王原計劃是從杭州出發,全軍乘坐船隻,逆江而上,直接進抵應天府城下,直接光復南京。”
“這條水路全長一千三百餘里,預計水上路程需要六到七天,好在咱們的兵基本上都是來自於江南,暈船的情況會比較輕,這六七天的行程應該不會太大的影響咱們的戰鬥力。”
“走這條路咱們要連續經過數個清軍控制的城市,某種意義上算得上是孤軍深入,我們很難得到其他友軍的支援,同時也很難得到有效的後勤支援。”
“所以我們如果選擇這條路,必須要攜帶足夠的糧草彈藥,保證我們能夠堅持長期作戰。”
“這種孤軍深入的作戰方式,雖然比較危險,但是透過剛剛對清朝浙江巡撫的審問,基本已經可以確認,清軍在長江以南並沒有太大的力量。”
“除了應天府有七千清軍之外,其他各個城市,只有少量的清軍綠營,防守尚且不足,更不要說出擊了。”
“所以我們雖然是孤軍深入,實際上並不會有被清軍合圍的危險。”
“根據清軍巡撫的交代,目前甚至在淮河以南,除了長江中上游地區,有大量清軍正在圍剿張獻忠所部之外,其他地區應該不存在清軍的大軍團。”
“清軍的主體仍然滯留在黃河沿線,在休整,跑馬圈地,壓制北方的義軍,以及攻略山西陝西等地。”
“所以在可以預見的兩到三個月的時間內,我軍兩萬左右的部隊,完全可以在江南一帶橫行無忌。”
眾多軍官聽了朱弘棟的講解,臉色興奮,感覺又一大群功勞長著翅膀飛向了自己。
黃宗羲和陳昌期對新軍的戰力沒有直觀印象,但是聽了朱弘棟的講解,仍然覺得心潮澎湃,有種指點江山的感覺。
“剛剛本王得知,浙江、蘇州、松江,或者嚴格來說長江以南南直隸這一部分加上浙江,是咱們的稅賦重地,這一片狹小的地域佔據了全天下稅賦的三成。”
朱弘棟的這句話立刻讓談一下的軍官們議論紛紛,這些軍官以前不是大頭兵就是普通的市民和農民,見識非常有限,突然聽了朱弘棟的話,感覺非常震驚。
“所以本王的想法有些改變,本王有意,派一支偏師,從杭州出發,一路收復湖州嘉興,松江蘇州等地,將長江南岸沿線繁華地域儘快收復,儘快增強我軍的稅賦基礎。”
朱弘棟講到這裡,發現陳昌期欲言又止,立刻用教鞭點了一點。
“九思,你有話要說?”
陳昌期有些忐忑的站起身來,衝著朱弘棟一拱手,然後衝著在座的眾多軍官做了個羅圈揖。
“王爺,卑職有件事情必須得說,免得耽誤王爺軍略大計。”
“哦?你講,不用擔心,這次軍議本身就是確定未來戰略方向的,無論對錯,只要說出來都能幫助大家啟發思路。”
陳昌期第一次參加軍事會議,聽了朱弘棟這話,終於稍稍放下心來,整理一下思路說道。
“王爺你說派一支偏師沿江北上,逐步收復失地,主要目的是儘快獲得稅賦保證,這件事兒卑職有些想法。”
朱弘棟和眾多的軍官靜靜的聽著,陳昌期迎著這些目光心中稍有緊張。
“王爺怕是忘記了一點,您剛才提到的這條進軍路線,一路上各主要城市,剛剛經歷了一遍清軍的大屠殺,在這個地域上,清軍至少屠殺了三百餘萬人。”
“很多城市乾脆被屠殺一空,便是僥倖剩下的恐怕也大多逃散。”
“所以王爺如果真要派偏師沿著這條路線前進,恐怕不僅不能讓新軍儘快得到稅賦支援,還會要背上大量的賑濟災民整理地方的包袱。”
朱弘棟聽了這話,微微一皺眉,這確實是他忽略的地方。
他打量一下大地圖,發現剛才他指出的這條進軍路線,這一路上各個城市,挨個數過去。
湖州、嘉興、海寧、松江、嘉定、吳江、蘇州、崑山、太倉、無錫、常熟、常州、江陰……
這一連串的城市,幾乎全被清軍屠城過,這條全長八百里的進軍路線,幾乎每過四五十里就要有一座城市被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