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孝文走了,提前結束了行程,離開了這座城市。
顧鯤鵬帶著三個小孩兒回了家,安頓好了他們,叮囑大一些的杜清雨照顧杜徵宇和顧雪柔,就趕去醫院。醫院的檢查結果讓警察和顧鯤鵬都大吃一驚,李麗竟然兩條肋骨骨裂,內髒受損,傷得極為嚴重,而且醫院的進一步檢查也發現了李麗身體的多處陳舊傷,都是多年遭受男人家暴的後果。
這件事兒最終以陳東父親陳國治家暴並蓄意謀殺判刑八年結案,刑量得很重,腿傷沒好的陳國治聽了判決,嚇得當庭大哭,還尿了褲子。整個案子的審判過程那位接江孝文出派出所的律師全程包辦,三個月之後結案了,顧鯤鵬才知道這律師是本市著名事務所的一個牛人,看在江孝文外公的面子上,才出面管這種小案子。
顧鯤鵬也是才知道江孝文有這麼厲害的外公,其實仔細想想,也不算奇怪,當初江孝文請他去吃飯,那個飯館的檔次就很高,後來作陪的那個少年派頭也很大,卻在江孝文面前一點兒架子都沒有,證明江孝文至少在出身背景上跟那個少年差不多。
自己家丫頭到底咋高攀上孝文的呢?
顧鯤鵬特別納悶,對小女兒的迷之吸引力有些困惑。
顧家兩口和李麗一家三口因為這件事,關系變得比以前更加親密。三年級的那年春天,也就是江孝文備戰高考的最後階段,有一天顧雪柔拎著菜放學回家,她老爸顧鯤鵬竟然先回來了,他坐在屋裡,不知道為什麼神情有些緊張,一副小學生被叫去辦公室見老師的表情。
顧雪柔挺納悶地看著老爸,問他咋地了?
顧鯤鵬用力咳了一下,然後看著女兒說道:“小柔啊,我有點兒事兒——那個——咳,咳,咳,跟你商量——商量一下。”他結巴得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顧雪柔奇怪地問:“咋回事啊?”
顧鯤鵬大喘氣兩口,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對閨女說:“我想跟你李阿姨一起生活。”
顧雪柔張大了嘴,看著爸爸,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消化這個訊息。
“那個——爸爸跟你媽是不可能了,這你也知道,你媽那個人又不肯跟我離婚,然後我這個人也沒法隨便在外面找個女的不跟人家結婚,幹純耍流氓那種事兒。所以我就想——”
“就想跟李阿姨純耍流氓?”顧雪柔皺著眉頭看著她爸,對她爸一點兒招沒有,“李阿姨同意了不跟你結婚啊?”
顧鯤鵬撓了撓腦門,他這麼帥的男人其實想找女人很容易,但是顧鯤鵬這些年都挺純潔的,他總覺得自己還是個已婚男人。至於他跟李麗這件事兒純粹就是日久生情,李麗性格跟王爽完全相反,她是個特別溫柔的女人,又經歷過前夫陳國治那樣的畜生,所以對顧鯤鵬很是珍惜。認識了李麗之後,顧鯤鵬才算是知道了什麼叫溫柔似水,什麼叫男人寧可醉死的溫柔鄉。
所以即使李麗身材跟王爽比起來,就像蘆柴棒遇到了波霸水蛇腰,容貌跟王爽比起來,就跟平淡無奇的素描遇到色彩濃烈的西方油畫,根本沒法比,但是顧鯤鵬卻打從心眼往外喜歡上了李麗,甚至放棄了多年的“已婚”男人身份,願意跟李麗耍流氓了。
事實上他已經連續耍了八天的流氓了,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特別舒坦,可算是告別了偷摸跟右手做伴兒的日子。
顧雪柔心裡特別難過,難過得她當天晚上甚至沒有做飯,也不搭理她老爸。她就這樣氣了一個星期,週末的時候李麗帶著杜徵宇杜清雨姐弟過來,杜徵宇進門就湊到顧雪柔跟前,有點兒害羞但更多是高興,對顧雪柔聲音特別小地說:“小柔我們倆要成兄妹了。”
顧雪柔狠狠地瞪著杜徵宇,把杜徵宇嚇得一哆嗦,以為自己說錯話了。
杜清雨見了,連忙走到顧雪柔面前,她在顧雪柔和杜徵宇面前一直都像個大姐姐,安安靜靜,溫柔和氣,輕聲對顧雪柔說道:“小柔別討厭我們,我們兩家在一起了,我和徵宇也不會跟你搶叔叔的。”
顧雪柔聽了,抬起眼睛看著杜清雨,見杜清雨烏黑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杜清雨容貌清麗,雖然不像顧雪瑩那樣是個讓人目眩神迷的第一眼大美女,但是她有一種特別純淨的氣質,尤其是清清淡淡的眉目低垂下去的時候,有些楚楚可憐,讓人不自覺地心生顧惜。顧雪柔對杜清雨一直很尊敬,因為杜清雨是那種完全讓人無法心生惡感的學霸少女,又懂事又善良,對她媽媽對弟弟都很照顧。即使是顧雪柔這樣常年用下頦懟人的人,也不得不承認杜清雨十分完美。
說是這麼說,可是我還是不喜歡我跟爸爸的家裡多了你們幾個啊!顧雪柔在心裡想。
“我和徵宇不跟你搶顧叔叔,但是我們倆不介意你跟我們搶媽媽。”杜清雨一邊說,一邊沖著顧雪柔笑,她一笑的時候臉頰上有兩個酒窩,顯得很甜,“我也不介意你跟我搶徵宇,徵宇更不會介意你跟他搶我——小柔,你不會少爸爸的,反倒會多一個媽媽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這樣你也不高興嗎?”
顧雪柔仔細想,但是想了半天其實也想不出什麼來,她目光落在李麗身上,見她坐在爸爸旁邊,手上拿著一把豆角,在一根一根地剝著。自己的傻老爸一臉傻樣地坐在她旁邊,也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李阿姨抿嘴笑了,那笑容跟杜清雨特別像,顧雪柔不用湊到跟前都會知道自己老爸一定會被這個阿姨迷住。
因為跟母老虎似的王爽比起來,小兔兔一樣的李麗太溫柔賢惠了,老爸招架不住的。
“小柔,我是你哥哥了……”杜徵宇的話還沒等說完,顧雪柔就騰地一下從床上翻起來,瞪著杜徵宇說道:“你說啥?”
“我們倆同年生的,你是冬天的生日,我是夏天的啊,所以我是你……”
杜徵宇這句話根本沒有機會說完,就被顧雪柔揪住了耳朵,杜徵宇哪裡能甩脫顧雪柔的手,疼得他啊啊啊地叫了幾聲,把正在說話的李麗和顧鯤鵬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顧鯤鵬連忙喝道:“小柔你幹嘛?”
顧雪柔根本不理她爸,指著杜徵宇的小兔子眼睛問:“說,我是你的啥?”
“妹——”杜徵宇第二個“妹”字沒有說出口,就感到耳根子一陣撕心裂肺的疼,他啊啊啊地大叫起來,想到顧雪柔打架的手段,硬生生吞了回去,可憐巴巴的黑眼睛看著顧雪柔,然後委屈萬端地叫了一聲:“姐。”
顧雪柔聽見這聲姐,高興了,她一直當人妹妹,冷不丁地當別人姐姐,還挺稀奇,其實她特別喜歡杜徵宇,這個愛哭鬼熊包蛋又矮又小的小東西是她長這麼大,唯一的朋友。
顧雪柔看著她爸,他身上穿著李阿姨剛給他買的夾克衫和牛仔褲,頭發也剪了,看上去帥慘了,跟個摩登大明星似的。她瞅著老爸笑呵呵的一張臉,心裡閃過一抹溫暖,心想那就這樣吧,能讓爸爸這樣笑也就值了。
於是她對從進門開始就忙碌的李麗說道:“阿姨,一會兒做飯我幫你吧?”
李麗聽了這話,雙眼一亮,又驚又喜地看了一眼顧鯤鵬。顧鯤鵬也特別高興,哎呀哎呀地感嘆了好幾聲,看著自己閨女一直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最後還是李麗開口說道:“不用不用,清雨幫我就行了,她最大是姐姐,以後家裡的活計她能幹的,都不用你和徵宇。”
顧雪柔想不到李麗竟然會這麼講,有些擔心地看向杜清雨,以往這樣的話如果落在自己親姐顧雪瑩身上,那就是引燃一場戰爭的導火線。哪知杜清雨聽了媽媽的話,卻抿嘴一笑走過來對李麗說:“媽媽我需要幹點兒什麼?”
“去把廚房用去汙粉好好清洗一下,我摘好了這點兒菜,就開始做飯。”李麗說。
杜清雨二話沒說,就進了廚房,埋頭開始清洗了。
顧鯤鵬看著杜清雨的背影,心裡特別欣慰,連忙對李麗說道:“別洗了,反正咱們也得搬家,這個房子太小了。”
李麗聽了,臉有些紅,目光停在顧鯤鵬陽剛正氣的臉上,更紅了,搬家就意味著從今以後自己就是這個男人的女人了,她一想到這個,心口就怦怦地跳個不住,彷彿回到了十五歲初戀的時候一樣。算上顧鯤鵬,李麗經歷過三個男人了,第一個男人長得漂亮,但是身體不好,早早就去世了,丟下兩個孩子給她。無奈之下,她只能找了第二個丈夫陳國治,陳國治身體好是好,可惜脾氣極為暴躁,結婚之後她幾乎就沒有過過一天不捱打的日子,痛不欲生,只是為了兩個孩子在苦捱歲月。
可誰能想到她竟然也會有絕處逢生的一天,因為江孝文的插手,她竟然能擺脫陳國治,而且是真正意義上的徹底擺脫,家庭暴力被判刑八年,簡直聞所未聞!以往她受傷了,被打得頭破血流了,警察和法院也是調節調節再調節,不發生人命就認為這是夫妻家務事,教育教育陳國治讓他悔改就行了。
真的是絕處逢生了,而且還邂逅了顧鯤鵬這樣好的男人。
李麗的目光停在顧鯤鵬的臉上,根本移不開,顧鯤鵬被她烏黑的大眼睛看得心也挺亂,要不是滿屋子的孩子實在沒地方,他真想現在就把李麗按在床上,好好疼疼她。
他長得好,體力也好,跟李麗倆人現在如膠似漆,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