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別打了!”顧雪柔被打疼了,就犯倔了,雙手用力死死地抱住江孝文胳膊,堅決不鬆手。
江孝文這才從地上站起來,目光從顧雪柔移到一旁瑟瑟發抖的李麗和杜徵宇身上,看見李麗腫脹的臉和哭紅了的眼睛,他目光突然一沉,抬腳照著地上躺著的男人另外的好腿上踹了一腳。顧雪柔離得近,能聽見膝蓋骨頭發出的卡嚓斷裂聲,已經昏過去的男人活生生疼醒了,看見江孝文,他跟看見閻王似的,嚇得喉嚨裡發出啊啊啊的驚嚇聲。
江孝文撿起地上自己的揹包,背在身上,聲音聽上去冷酷得近乎殘忍:“你還打死我不了?”
男人想要搖頭,可脖子跟斷了似的,根本動不了,他只能哀嚎道:“不了!”
“下次再讓我知道你打你老婆,我就把你這兒廢了——”他說到這裡,伸出手指點了一下這男人的眼睛,冰涼的指甲向下挖了一下他的眼窩,男人嚇得嘴裡發出荷荷荷荷的氣聲,連躲都不敢躲,要是身體能動,他會立即爬起來給江孝文跪下磕頭。
顧雪柔目瞪口呆地看著江孝文,她還真不知道哥哥打人這麼狠,她認識他兩年多了,愛說愛笑閉上眼睛休息的時候純潔得像個天使的哥哥,從來都不曾是現在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啊?
近似於現在這個兇狠的模樣倒是有,就是兩年多前在籃球場跟最壞的魏小東遭遇那一次,不過那時候的小江哥哥也沒有把人往死裡打。
他這是怎麼了?跟這個男的有仇啊?她看著江孝文按在那個男人眼睛上的手指,心頭一跳,猛地捂著自己的肋條骨,使勁兒地哎呦了一聲。
江孝文聽了,連忙轉過頭看向她,問道:“怎麼了?”
被你剛才打人的臺風掃到了,骨頭疼啊,顧雪柔心想,她抬起頭沖江孝文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拉著他的胳膊說道:“餓得肚子疼。哥哥咱走吧?”
江孝文還沒等回答,一個男孩兒突然從人群裡冒出來,指著江孝文說道:“你不能走,你把我爸打傷了,你得掏錢!”
顧雪柔和江孝文同時向著發聲處看過去,顧雪柔一眼就認出這說話的男孩兒是陳東,所以是這父子倆欺負李麗阿姨一家三口嗎?
顧雪柔想到剛剛江孝文插手之前,陳東爸爸揚著兇器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心裡就一陣不齒。江孝文看著顧雪柔的神情,問道:“你認識?”
顧雪柔嗯了一聲,指著陳東說道:“他在學校裡總是欺負我朋友。”說到這裡,她指著地上的杜徵宇說道:“那是我同學杜徵宇,我最好的朋友。”
杜徵宇遍體鱗傷,原本一直被李麗緊緊地摟在懷裡,這會兒聽見顧雪柔的話,小兔子樣的眼睛向著顧雪柔看過來,一邊兒看著顧雪柔,一邊兒眼淚就沿著臉頰流了下來。一旁的杜清雨伸手給弟弟擦掉眼淚,抬起眼睛看著江孝文,她烏黑的眼睛凝在江孝文的臉上,良久都不動一下。
江孝文輕聲問了幾句顧雪柔,聽明白了這幾個人的事兒,他沒廢話,拿出手機撥了妖妖靈,對陳東說道:“這個事兒簡單,掏錢不掏錢,看警察怎麼說。”
陳東聽見江孝文說報警,不知道為什麼登時變了臉色,顧雪柔也跟著變了,她抬手擋住江孝文道:“哥——”
江孝文沖她揚了一下眉毛,讓她放心,三言兩語報了警,不大一會兒警車就開過來了。警察叔叔來了之後一看這情況,該送醫院的送醫院,該帶進派出所的帶進派出所。
顧鯤鵬在家裡把晚飯都做完了,才得知女兒和江孝文都進派出所了,嚇得老實巴交一輩子沒跟警察打過交道的顧鯤鵬鎖上家門,平生第一次打了一輛車,急急忙忙地趕來了。
問話折騰到半夜,體弱的李麗沒堅持住,直接昏過去了,救護車拉著李麗去醫院了。派出所裡剩下四個孩子和一個大人,警察看著顧鯤鵬,問明白這幾個人的關系,指著江孝文對顧鯤鵬說道:“這孩子打得人兩條腿都廢了,起碼三個月下不來地,他今晚上走不了。別的孩子你先帶回去吧。”
顧鯤鵬一聽江孝文要留在派出所,不幹了,他已經跟女兒打聽明白了江孝文幹了什麼事兒,他覺得夠爺們,就得這麼揍那個人渣。他就跟警察說:“我這孩子是見義勇為啊?你也看見了,他那老婆被他拿鋼管打,這要不是我們孩子伸手管了閑事,現在指不定出人命了。”
警察看了一眼顧鯤鵬,又看了一眼江孝文,派出所裡也挺難得看見這麼帥的兩個男的,不過雖然一樣帥,長得倒不怎麼像,警察不明白地問:“你兒子?”
顧鯤鵬一點兒沒猶豫,啊了一聲點頭道:“是我親兒子!警察同志,我跟你保證,我們這個孩子從來都不幹壞事兒,就剛才在街上見義勇為這件事兒,你也看見了那人手裡拿著的那條鋼管,整條街上的人都不敢上前,也就我們孩子沖過去打了個抱不平。那打架就有個磕著碰著的,不能因為那個人骨頭脆,就怪我們家孩子下手狠吧?”
警察被這個歪理給逗樂了,其實也不是不明白這小孩兒幹了件兒挺勇敢的事兒,只是下手太狠了,直接把人打殘廢了,要是輕一點兒也都大事化小小事兒化了了。
最終江孝文還是留在派出所了,不管顧鯤鵬怎麼求情,不到天亮檢查出傷者的傷情,江孝文放不出去。
顧鯤鵬沒法,只能帶著幾個孩子先回去,哪知顧雪柔卻死活不肯動,她跟生死決別似的抱住江孝文的腿,打死不鬆手,誰拉她她就放聲尖叫,一副江孝文要上斷頭臺的架勢。就連江孝文勸她她都不聽,死死地扣住江孝文的大腿,她一邊兒掉眼淚一邊兒大聲地說道:“我哥哥沒做錯,那個人就是該死!哥哥不該廢了他的腿,應該廢了他的兩隻手,他平時就總是打李阿姨和杜徵宇,李阿姨身上一直都有傷,肯定全是他打的!”
幾個警察被這個小丫頭逗得直笑,大晚上的一共就幾個警察值班,也沒人有心思跟熊孩子糾纏,上來倆人就要拉顧雪柔。顧雪柔不肯,拼死拼活地掙紮,她死犟死犟地,拼了命地不讓人抓住,兩個警察也挺為難,後來掙紮得狠了,她甚至張開嘴就要咬人。
江孝文見狀連忙攔住,知道別人勸都沒有用,只能自己對她說:“先回家,我跟你保證,不到兩個小時我就回去了。”
“我不要!”顧雪柔不信,她覺得派出所太可怕了,她不敢將打了人的江孝文留在這裡。
江孝文看她眼睛都紅了,臉上因為害怕和怒火熱氣騰騰地,內心嘆了口氣,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臉蛋,拿出手機當著顧雪柔的面兒打電話,對那邊兒接電話的人說:“外公,我惹事兒了,你找個人接應一下我,地址我等會兒發給你。”
他掛了電話,對顧雪柔說道:“聽見了嗎?你先回家,我等會兒回去找你。”
顧雪柔將信將疑地盯著他的手機,外公?那個一直不喜歡小江哥哥,看見小江哥哥就破口大罵一點兒好聲氣都沒有的外公嗎?顧雪柔搖頭不相信:“不行,我要跟你一起走。”
江孝文還從來沒有見識這麼倔強的顧雪柔,弄得他都沒法了,只能拍了拍她的腦袋。兩個孩子走不了,顧鯤鵬也跟著沒法回去,他問杜清雨姐弟身體撐得住嗎?
杜清雨用手擦了擦臉頰,她其實沒有捱打,只是繼父毆打李麗的時候被碰破了嘴角。杜徵宇倒是身上的傷不少,因為他死活護著媽媽,捱了繼父很多打,不過他搖頭不肯離開,眼睛只看著顧雪柔,烏黑的眸子定住了似地。
於是一大四小就在派出所裡等,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派出所來了一人,樣子像個律師,這人進了派出所不到十分鐘,江孝文就被放出來了。
他揹著揹包,站在院子裡跟那個律師模樣的人交談了幾句,就朝著顧鯤鵬等人走過來。顧鯤鵬還不太明白,問江孝文:“這就能走了?”
江孝文嗯了一聲,他看著顧鯤鵬,想到剛剛在派出所裡叔叔脫口而出的那句“是我親兒子”,心裡十分感動,跟顧鯤鵬解釋道:“防衛過當,我又沒有案底,這種情況本來就可放可不放。”
你那不是防衛過當,你那是行兇過當吧?顧鯤鵬在心裡想,不過男孩子有這份兒俠義心腸,顧鯤鵬覺得挺好,自己就是太弱了,被王爽那些姦夫欺壓得頭都抬不起來。他對江孝文更是喜歡,就攬著他的肩膀向外走,一邊兒走一邊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沒事兒,放出來就好,真有什麼事兒還有叔呢,別擔心。”
江孝文微微低著頭,安靜地聽著,後來嗯了一聲。他跟顧鯤鵬走在前面,顧雪柔杜清雨杜徵宇三個人走在後面,到了街上,一輛賓士廂型車停在五個人跟前,裡面的人探出頭來,對江孝文說道:“江少,請上車。”
江孝文知道這是他外公派過來的人,從打電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次私下探望顧雪柔的行程結束了,心頭閃過一抹不捨,但事已至此,不捨也只能離開。他轉過頭看著顧雪柔,彎下身子把她抱起來,看小家夥的眼睛已經紅了,可憐巴巴地問自己:“哥你要走了?”
他點頭,把她放下,如果自己料想的不差,外公會對今次的打人事件十分滿意,江孝文心想,這也是自己給外公打那個電話的初衷。
狼性起家的燕萬春,第三代只有江孝文一個繼承人的燕萬春,這個從冰天雪地的大森林裡走出來的林場工人,他現在對江孝文這個外孫最大的要求,就是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