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變化的早餐時——硬邦邦的麵包卷、冰涼的咖啡,以及無味的橘子醬——她走過來坐到他的桌邊,解釋說她只在電影裡見過美國偵探,現實生活中還是第一次碰到。真有趣啊。美國的生活和電影裡演的一樣嗎?到處都是槍擊、毆打和危險?他中過槍嗎?或許受過傷?這是怎樣的生活啊!光想想就讓她全身冰涼了。
艾爾菲拉臃腫的身材、邋遢的裙子和破破爛爛的拖鞋看起來都不怎麼吸引人;但她至少是個聊天物件。於是他們早餐時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去解決美國的生活問題。離開餐桌前,諾亞向她打聽坐在前臺的姑娘。她是義大利人嗎?聽她說英語感覺不像。
“羅珊娜?”艾爾菲拉說,“哦,當然,她是義大利人。不過在她很小的時候——你知道,就是德軍還在這裡的時候——被送去了英國,在那兒住了好多年。是義大利人,不過是猶太人。猶太人,可憐的小東西。”
女主人語氣中的同情成分讓人難受。“我也是。”諾亞說道。
“嗯,她跟我說了。”艾爾菲拉補充道,他發現她語氣中的同情並不止針對猶太女人。另外,得知那個難以接近的漂亮女孩羅珊娜至少開始注意他時,他感到很溫暖。
“她為什麼那麼悲傷?”他問,“戰爭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
“確實,有段日子了。不過她的族人仍不肯原諒她父親在德軍佔領時所做的事。當時這裡有反抗軍,你知道吧,那些遊擊隊員。她父親把他們出賣給了德軍,反正人們都是這麼說的。現在人們轉而痛恨她和她哥哥,因為他們是叛徒的孩子。”
“反正人們都是這麼說的,這是什麼意思?沒有冤枉她父親嗎?”
“她的確說他們冤枉父親了。不過可以理解,對她而言,父親就像聖人。勇敢,令她自豪,確實如此,但面對德軍,再勇敢的男人也會有退縮的時候。哦,瞧瞧我在說誰呢!他可是在我生大兒子時救過我們母子一命的醫生啊。正因如此,當他女兒需要一份工作時,我決定藉此機會還債。而且這麼做很值得。她很誠實,工作賣力,還會外語,我發了一點兒善心就換來這麼多。”
“那她哥哥呢?也在這附近嗎?”
“你天天都能看見他,就是喬治。你認識喬治吧?”
“那個清潔工?”
“他會打掃、會搬運,還會隨時把自己灌醉,這就是喬治。說實話,他一點兒用都沒有,可我能怎麼辦?看在那姑娘的面子上,我也竭盡所能地幫助他。看到發善心引來的麻煩了吧?我想償還人情債,結果惹得一身髒,甩都甩不掉。真正需要他時,他總是不知在哪裡爛醉如泥。而且他脾氣暴躁,這一點和他父親一樣,不過至少醫術高明。至於那個姑娘,她就是個天使,不過太悲傷了。還有寂寞,你知道,寂寞會殺死人的。”女主人好奇地向前探出身子,豐滿的胸部道,“或許,你可以試著和她聊聊天——”
“我試過了。”諾亞說,“不過她似乎不大感興趣。”
“因為你是個異鄉人。不過我看到你經過時她盯著你看,如果你把我們當朋友,今晚我們三個共進晚餐——”
女主人艾爾菲拉是個想做什麼就一定有辦法做到的人。那一晚,我們三個真的共進晚餐了,只不過氣氛緊張尷尬,席間談話僅限於諾亞回答女主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羅珊娜安靜地坐在一邊,與他拉開一定的距離。
該上水果和乳酪時,女主人突然起身,微笑著離開了,意圖再明顯不過。諾亞有些不滿地對姑娘說:“對不起,我希望你知道,這場小聚會不是我提議的,而是夫人的主意。”
“我知道。”
“那你幹嗎對我這麼冷淡?”
羅珊娜的嘴因為驚詫而微微張開。“冷淡?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這不是你的錯。”
“那是誰的錯?你父親?”從她的反應諾亞知道他說對了,於是他說,“我聽說了。”
“聽說什麼了?”
“一部分,我想你可以告訴我全部。還是說,你更享受那件事如鯁在喉的感覺?你喜歡哪一種?”
“你對‘享受’一詞的見解真是獨到。如果你想聽那個故事,去猶太教會堂,猶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