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遠處亮起兩道車燈,楊雨桐忙站起來揮手求救。不多會兒,汽車開到跟前,楊雨桐才發現竟然是雷雲追到了!她緊張的幾乎要窒息,驀地站起身來,扭頭就跑,可跑了兩步全身的關節就像針紮一樣,腿也像有刀子在割,一下子就摔倒在地。然後,她就聽見車門響,雷雲的腳步越來越近,她掙紮著轉過身來,準備跟雷雲以死相拼!
雷雲目光陰冷的注視著楊雨桐,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忽然伸出手來,楊雨桐下意識的猛地向後一縮。雷雲並沒有繼續侵犯她,只是把一樣東西扔到她身邊,聲音澀澀的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如果你願意,現在就可以報警。”楊雨桐吃驚的看著雷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雷雲指了指地上的東西:“或者打給任何人。”楊雨桐這才看清他扔到地上的正是自己的手機,她抓起手機,馬上撥通了110,直到電話那邊傳來接線員的聲音時,她才相信雷雲並沒有騙自己。
這個時候,只要她說出名字,雷雲就會二進宮。
可是,楊雨桐猶豫了。
“喂,喂,請說話,您是要報案嗎……”
楊雨桐咬了咬牙,結束通話電話,然後撥通了李正的手機,李正充滿磁性的聲音剛一在電話裡響起,楊雨桐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喂,是你嗎?”
“嗯,是我。”
“你怎麼了?”
“沒事,我一會兒去醫院看你。”
“太晚了……沒什麼事吧?”
“沒事,沒事……我打了個車,車牌號是京……”
李正沒再問什麼,只說了聲“我等你”。
楊雨桐打電話的時候,雷雲一直揹著身,等她打完電話,他就往麵包車上走,上了車,打著火,也不說話,只臉色陰沉的望著前面沉沉的夜色。
楊雨桐站起身,堅持著走到麵包車旁邊,她拉開車門,挨著一車廂的鞋盒子坐了,然後拉上車門。等她坐穩,雷雲這才開車。
麵包車開上京開高速,在路兩邊明晃晃的路燈照耀下,楊雨桐的心情安定了一些,精神卻仍高度緊張,她一隻手抓在門把手上,準備一發現情況不對就跳車。
“永康著火,幾乎把我們那層燒了個淨,幸好是晚上,店裡沒人。”雷雲喑啞著聲音緩緩說起那場大火,“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消防車已經把火澆滅了,僅剩的幾雙鞋也就泡了湯。我們剛進了一批新貨,押了一大筆款子,鄭玉文當時就急背過氣去了,這兩天一直說心口疼,連飯也吃不下去。”
楊雨桐這才知道鄭玉文沒有死,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鬱悶,一時心情竟有幾分複雜。
“我和幾個哥們找商場要說法,他們說要等公安的調查結果,還不一定是誰的責任……他媽的,這幫孫子,收錢的時候比誰都勤緊,出事了就一推三六五。想得美!我們商量著不能讓他們好過嘍,這不準備拉著被泡的鞋去區政府。”
楊雨桐不知道雷雲為什麼要跟自己講這些,想引起自己的同情,怕自己報案?
李正早已經等在解放軍總醫院門口,楊雨桐剛一下車,李正就一瘸一拐的迎上來。兩個人剛一見面,李正一把抓住楊雨桐的手,緊張的道:“你沒事吧?”
此時此刻,楊雨桐什麼都不顧了,她擁進李正的懷裡,緊緊的抱住她,彷彿一鬆手,李正就會消失一般。李正稍一錯愕,便也擁緊了楊雨桐,等他再抬起頭來時,麵包車已經開走了。
雷雲把棉大衣脫下來,輕輕的掛在門後的衣架上。他動作雖輕,鄭玉文卻還是被吵醒了。
“唔,回來了?”
“嗯。”
“怎麼樣?見著政府的人啦?”
雷雲沒說話,撤了爐封,伸著手在爐子上烤著。
“不順啊?”鄭玉文說著話坐起來,大概牽動了什麼地方,馬上捂著胸口皺起了眉頭,她卻仍堅持著往床下挪,一邊道,“外頭寒天凍地的,你先喝口溫和水。”
“我是八四年進去的,對吧?”
鄭玉文趿著鞋下了地,道:“怎麼又提起這茬了?”
“八四年,零九年,二十五年了。”
“是,一晃咱都老啦。”
“你閨女今年整二十五,是吧?”
正在倒水的鄭玉文手一哆嗦,開水澆在手上,疼得哼了一聲,道:“二十四。”
“不會碰巧是周歲吧?”
鄭玉文捧著水杯過來,強笑著道:“你今天怎麼啦?”
雷雲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然後盯著鄭玉文,冷冷道:“你打算瞞我到啥時候?”
鄭玉文不看雷雲的眼睛,脫了鞋,捂著胸口一邊往床上爬一邊道:“我有什麼可以瞞的,我能瞞你啥啊。”
“雨桐是我閨女,不是瘸子的種!”
雷雲的聲音並不大,卻像一個晴天霹靂,把鄭玉文震得渾身一抖,她顫聲道:“你瘋了吧。”
雷雲的臉被那爐火映得通紅,他幾乎一字一頓的道:“咱們村,只有我們一家是從山西洪桐縣大槐樹底下逃難過去,我們這一支小拇腳指頭上的指甲多一塊,這個記號造不了假!”
鄭玉文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喃喃道:“我心口疼……疼得厲害。”
“說中你的心病了?哈哈……”雷雲在笑,臉上卻根本沒有一絲笑意,“姓鄭的,我跟你啥冤啥恨?你讓我背井離鄉,幾十年回不了家也就算了,親閨女你都不讓我認,你……你就這麼恨我?”雷雲猛地把杯子摔在地上,轉回身,惡狠狠的瞅著鄭玉文。
在雷雲的逼視下,鄭玉文緩緩低下了頭,她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當年你在裡邊,要是沒有他,我們……我們娘兒倆根本活不到今天,咱……欠人家的……”
夜已經深了,李正卻一點也不困,他站在病房的窗前,望著窗外如洗的月色,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雖然楊雨桐沒有說,他也能看得出來,她一定遇到了什麼事,而且在電話裡報車牌號碼不是一件普通的事,說明她遇到的情況很危險,可她今天晚上又沒有說,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思來想去沒有結果,他給洪欣發了條簡訊:老四,幫我查查這個車牌……
過了一會兒,手機震動,收到一條簡訊,卻不是洪欣的回複,而是來自徐萍萍:我坐上回家的火車了,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