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番外 六皇子（2）
“你阿孃這病拖了太久了，若是一早喚了我過來，可能還有的治，現在……”即使是太醫院裡資歷最老的莊太醫，對阿孃的病也有些束手無策，“這藥方也只是讓你阿孃舒服些，至於能不能熬過去，就看天命了。”
莊太醫寫完藥方遞了過來，想了想，又將藥方拿回去遞給他的小徒弟林允則：“允則，這藥方還是你去抓吧，省得那些人又刁難人……盯著點這些人，別讓人動了手腳，尤其是麻黃草的劑量要控制好，太多了的話，可是連馬匹都能放倒。”
允則乖巧地點了點頭，收拾完藥箱了，便拿著藥方走了。
“六皇子，我就先回去了，等下允則回來送藥，會告知您煎藥的注意事項。”莊太醫背起藥箱，看了一眼六皇子，這個瘦弱的男孩明明已經十二歲了，但是看起來卻比同齡人矮了一截，破舊而又寬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四處漏風，直晃盪，看著說不出的可憐，很明顯，那衣服是用大人的衣服改的。
六皇子將阿孃的被角掖好，站起身，不卑不亢，給莊太醫行了一個大禮：“您的大恩大德，熙璟銘記於心。”
郭熙璟正是六皇子的名諱。
莊太醫看了一眼這個跟允則年齡差不多大的孩子，嘆了一口氣：“六皇子，我先回了，今日除夕，不是我值班，有事明日可以去太醫院找我。”
六皇子恭敬道：“我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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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的拐角處，莊太醫停下腳步，對六皇子道：“六皇子，就送到這吧，您快回去照顧阿孃吧。”
六皇子點了點頭，正欲轉身離去，卻看見遠處的兩人，其中一個正是太子哥哥身邊的侍從青書，另一個有些面熟，但不知道叫什麼，估計也是太子哥哥身旁的人。
六皇子面露喜色，想來是給他送吃食的，正要前去迎接，卻一把被莊太醫拉住，躲到了暗處。莊太醫活得久了，什麼人沒見過？六皇子年紀雖小，但也不是蠢鈍之人，便立在那不吭聲，只聽見那兩人閒聊起來。
“青書，你等下真要去給六皇子送吃食啊？”那個面熟的侍從道。
“呸，什麼六皇子，不過是一個賤婢生的野孩子罷了，皇上什麼時候承認過他？叫他一句六皇子，還真當自己是皇子了！他也配！他要等，就讓他等著去吧！”青書“呸”得一聲吐出一口唾沫，一臉鄙夷，“也就是咱太子爺心善，在太傅面前給他三分薄面，稱他一句六弟，不然，就憑他，給咱太子爺提鞋都不配！墨畫，你說是不是？”
“那是自然，希望，這次太傅能在皇上面前多為太子殿下美言幾句，沒準，太子一高興，沒準能有賞呢！”原來另一個侍從叫墨畫。
“對了，前幾日，你知道嗎？那個賤婢還衝撞了太子殿下，太子罰她跪了一個晚上，那才叫一個解氣呢！”
六皇子的臉色甚是難看，那兩個人後面的對話六皇子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他的腦袋嗡嗡的，他低頭自嘲地笑了一下，原來都是假的啊！也是，自己是什麼人啊，皇太子那樣高高在上的人又怎麼會看得見塵埃呢！原來阿孃就是他害的，自己居然還對他感恩戴德，真是可笑！
“六皇子，這些碎銀子您先拿著，換些吃食。”莊太醫摸了摸六皇子的腦袋，莊太醫想了想，忍不住開口道，“六皇子，有些話，我不該說，但是……有時候，很多事要靠自己爭一爭，弱肉強食，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殘酷。”
六皇子仰起頭看著莊太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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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孃，你喝了這藥就能好了……”六皇子小心翼翼地將一碗剛熬好的藥端到了阿孃的床前。
阿孃勉強撐起身子，將藥一飲而盡，她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但是這藥是自己兒子的心意。
“璟兒……”阿孃摸著六皇子的臉蛋，眼眶微溼，“阿孃沒用，對不起你……”
“阿孃，不是你的錯……”六皇子握住阿孃的手，連連搖頭。
“等阿孃不在了，凡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阿孃的面色紅潤起來，許是藥起了效果。
六皇子心下高興了些：“阿孃，你恨他嗎？”
六皇子從不敢在阿孃面前提起那個人，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阿孃是怎麼想的。
阿孃搖了搖頭：“沒有愛，何來恨？阿孃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了你……”
六皇子靠在阿孃懷裡，閉上了眼睛，什麼都沒說，但是心裡卻默唸，阿孃，可是我好恨啊！我好痛苦！
“阿孃，你怎麼這麼熱？”六皇子感覺阿孃的身子又熱了起來，連忙坐直了身子，剛剛明明不是好多了嗎？“我現在就去找莊太醫……”
“阿孃，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阿孃一把拉住六皇子，“別走……讓阿孃再陪陪你……過了年，你就十二歲了……是大孩子了……”
“阿孃！”
那一夜，六皇子知道了，世間最殘忍的事情。
上天給了他最溫暖的愛，卻又生生奪走。
“嘭！嘭！”窗外傳來一聲聲巨響，那是守歲的人們在放煙花。
——
“他怎麼來了？”太子正在讓青書幫他系袍衫上的扣子，一眼就看到了馬場邊上的一個瘦弱的身影。
“回太子，許是把太子您那句話當真了……”青書一邊加緊了手裡的動作，一邊回道。
“哪句話？”太子疑惑問道。
“就是您說有機會教他騎馬打馬球的那句……”青書輕笑回道。
“哦？我說過嗎？”太子冷笑一聲，搖了搖頭。
青書低頭不語，只是笑。
“找個時間處理了，看著礙眼。”太子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摸了摸腰間的玉佩。
青書點了點頭，他明白，這個動作代表太子起了殺心，這很正常，畢竟誰會希望這種螻蟻和自己流著相同的血……
——
“駕！”太子一身勁裝，衣角隨風舞動，揮舞著手裡的球杖，狠狠擊中馬球，球進了！圍觀的觀眾席裡發出瞭如雷的歡呼聲。
突然，太子胯下的馬匹仰頭嘶鳴，前蹄高高抬起。
“馬驚了！”人群中有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