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到四樓,踏上熟悉的走廊,衣兜裡揣著即將不屬於我的宿舍鑰匙,準備向生活過的房間做最後的告別。
我穿過長長的走廊,有的房間已經開始有人起床活動,也有的房間門徹夜的大敞四開。
相比於我之前所在的房間,他們的髒亂程度可以超越最豐富的想象力所能想像得出的範圍,也可能是由於鄰近期末,大家都忙於複習,所以無暇顧及宿舍的衛生,每個房間都顯現出大撤退之前的忙亂。
起床的人沒有一個會把被子疊好,書桌上佈滿菸灰,胡亂的放著課本和錄音機,用易拉罐做成的菸灰缸形同虛設,地面上滿是廢紙屑、菸頭、襪子、拖鞋,還有散發著令人感到不快的氣味的運動鞋,已經沒有保溫功能的暖瓶和斷了琴絃的吉他蜷縮在角落裡,調色盤摞在水筒上面,畫筆插在水杯裡,垃圾筐裡的垃圾一直堆到門口,拖布早已經乾透,彷彿是從幾百年前的沙漠裡拿回來的,啤酒瓶和白酒瓶通常會被安置在不易被察覺的角落。
我走到曾經住過的房間門口,拿出鑰匙開啟門,宿舍裡已經空空蕩蕩,床上已經沒有行李、書架上已經沒有書、地面上還是如我搬出的時候一樣乾乾淨淨,沒有一點兒垃圾。
兩個家住城區的同學和見習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行李物品搬走,留下空空的床位,由於房間的窗戶一直都是關著的,所有略顯悶熱。
我床位邊的牆上還貼著搬走時忘記撤下的《她比煙花寂寞》的電影海報,那是我反覆看過很多遍的一部片子。
我想我今天還不會被當成是外來人員驅逐出去。由於管理人員還沒有上班,我只能等他們上班才能辦完退出宿舍的手續,之後再返回城區的住所。
我抽出了書桌中的一個抽屜放到床板上,把襯衫疊好墊在上面躺下,準備最後一次在宿舍裡打個盹兒。
可是畢竟不太舒適,儘管倦意頻頻襲來,卻又總被堅硬的抽屜和床板趕走。
因為是第一次近距離的和梅莉聊天,而且還是徹夜的長談,所以梅莉的聲音和臉龐總還是在我的感官範圍之內時隱時現,或是娓娓細語、或是莞爾一笑,這些就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不斷地侵襲著我的視覺和聽覺。
她就在對面的宿舍樓裡,想必此時她已經入睡了吧。我和她從小酒吧裡出來之後,只在到了宿舍的時候才說了短短的一句話,也許是時間把語言帶走了,抑或是融化在這清晨的陽光裡了,也可能是我們之間的語言消失在這一條路上了!
我也想不清楚為何會如此。我的腦海裡思慮著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頭開始暈暈的,半夢半醒之間,走廊裡傳來了啪嗒啪嗒的拖鞋聲,洗漱的人開始多了起來,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七點四十分了,我於是起身穿好襯衫,撤下電影海報卷好,最後再看一眼房間裡空空的床位,住在這裡的時候,絕大部分時間裡都是我一個人,走的時候依然是我一人!
再見,我的學生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