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回不用受精神折磨和皮肉之苦了,土地老兒慶幸之餘這才有心思考慮自己被召喚的原因,一眼便瞧見了端坐在床上的羅煒和站在邊上的朵絨,直接忽略了後者,衝著羅煒客氣的拱了拱手:“上仙有禮,請問上仙召喚小老兒是……”
羅煒只顧著看正在表演啞劇版哭鬧的小嬰兒,並且有了一種很不妙的預感。站在旁邊被無視了個徹底的正主不幹了,咳嗽兩聲:“看這邊看這邊,是本龍女召喚的你。”
土地老兒定睛觀瞧,連木杖都忘了拿的往後蹦出三米遠:“又,又,又是一條龍崽子。”
朵絨的臉一下子撂了下來:“龍崽子說誰呢!”
土地老兒咬牙切齒的:“你不會是敖凚那小子請來的幫手吧,跟你說,小老兒不是嚇大的,不吃你們那一套,小老兒打死也什麼都不知道。”
眼見著二人有要吵起來的架勢,羅煒看著不停掙扎的小嬰兒本該粉嫩的小臉都已經憋得通紅,手手腳腳卻依舊沒有力竭的趨勢,果然是個註定了要不凡的小傢伙,即便吃準了他一時半刻死不了,卻不能看孩子這麼一直哭下去。
羅煒趕忙制止二人:“你們要吵也行,能不能先看看孩子,再接著吵也不晚。”
土地老兒一拍腦袋:“對了,敖凚人呢,他把孩子交給我之後,說是要去取羊奶,讓我幫忙看管一會兒,這都多久了,怎麼一去不回了?”
羅煒這才想起來,管事汪通介紹製作冰淇淋蛋糕的主要原材料當中就用到了大量的蜂蜜和杏仁一起煮過的羊奶,敢情敖凚去冰窖就是為了給嬰兒取糧食的。
這位土地的性格相當的一驚一乍,見問題得不到回應,氣得都快跳腳了:“這小子難道就打算把這小傢伙丟我這兒不管了嗎?啊,我知道了,肯定是他從哪家偷出來的贓物,玩膩了順便陷害我一把,我猜的沒錯吧!”
羅煒暗暗比了個大拇指,沒想到閣下竟是腦補帝的祖宗級神仙。而朵絨那邊弱弱的舉起了手:“不是敖凚堂侄,是我!”
土地老兒瞅了她一眼:“你?偷孩子?不可能,龍族的女娃兒哪有這種手段,別想著給敖凚那傢伙背鍋。”
朵絨破罐子破摔的放聲解釋:“真的是我,我是沿著水路一路過來的,昨天日出之後在附近的江裡撿到了這個孩子。這方河神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任由那麼小一個嬰孩在江裡漂著,簡直白受了凡人的供奉。”
羅煒好奇道:“這孩子怎麼這樣,難道是你嫌棄他太吵,直接把他弄啞了?”
朵絨趕忙擺手:“不是我乾的,我在木盆裡看到他的時候就這樣。”
羅煒看看無辜的朵絨,又瞅瞅神色不定的土地老兒,感覺貌似和他倆都沒什麼關係。不是他倆還能有誰,總不可能是殷溫嬌吧,她即便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能耐。又或者又是佛教的大能在搞鬼,免得小嬰兒吵鬧太過,在順利漂到金山寺之前被人提前截胡了。呃,貌似大約也許可能並沒有什麼卵用的樣子。
土地老兒的在意點全不在小嬰兒身上,他聽了朵絨的話眼皮就是一通狂跳:“你是說,這孩子是你從城外的江裡撈出來的?”
朵絨鄭重的點了點頭,土地老兒身為最末等的神仙,哪怕身處基層,訊息方面也相當的靈通,畢竟龐大的隊伍擱在那裡,什麼山神、河神、土地這一系的基本都同氣連枝的形成了一個資訊網,因此對於這個江流兒的門路再不上心也多少知道一些。得到了確認的答案之後直接嚇得一撒手,羅煒和朵絨都趕不及上前搭救,這位金蟬子投胎的江流兒就這麼“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
完蛋了,羅煒和朵絨嚇得一捂眼,連自知失手犯了大錯的罪魁禍首土地老兒都已經抖若篩糠。可萬萬沒想到,下一刻,小嬰兒居然直接將好好的地面砸出個大坑來,還是那種帶著渾濁泥塘水的水坑。坑裡哪裡還有嬰孩的影子,分明是一條一動不動正在裝死的大鯰魚。
一人、一龍、一土地、以及一非常好奇卻沒辦法扭頭觀瞧發生了什麼的妖精齊齊驚呆了。羅煒臥槽了一聲,擼了一把臉上的泥湯,指著大鯰魚罵道:“狗東西膽敢冒充佛子,何方妖孽,哦不對,你特麼是奔波兒灞還是灞波兒奔?”
大鯰魚聞言也不裝死了,竟然“咕嚕”一聲翻了個身,儘量昂起腦袋想說點什麼,卻只能吐出一串帶著泥點子的泡泡。想想不對,又將身子一蜷,再舒展開了竟然變成個跟灞波兒奔有五六分相似的小妖精來,他大約也知道自己行跡敗露,卻因為羅煒的那句問話覺得還有一絲轉機,怯怯的問:“這……這……這位大爺,認得奔波兒灞大哥和灞波兒奔大哥嗎?”
“何止是認識……”見土地老兒和朵絨的目光不善,羅煒趕緊恢復了正經,“我只是曾經見過他倆而已,你特麼,趕緊交代,你是誰?”
鯰魚精老實回答:“我是灞波兒奔大哥的同族,我叫花濤兒滾。”
羅煒吐槽:“你是不是還有個哥們叫滾濤兒花?”
花濤兒滾很驚訝:“您原來還知道滾濤兒花,她是奔波兒灞大哥的同族,只不過她不是哥們,是姐們。”
羅煒無語了:“你們這些魚精起的都是什麼破名字,就不能正常點嗎?”
土地老兒很著急,見羅煒又跑題了,趕緊搶過話頭,用木杖點著花濤兒滾的大腦門威脅道:“我管你是什麼東西,給我老實交代,江裡的那個孩子上哪兒去了?”
花濤兒滾慫起來顯然連灞波兒奔都不如,被土地這樣沒什麼存在感的末流小神一嚇唬就什麼都招認了。原來花濤兒滾和滾濤兒花是一個叫血滴子大王的貼身小校,他們主僕三人在附近閒逛的時候發現江中飄著一個嬰孩,血滴子大王一時興起,就把孩子抱走了,順便惡作劇的把花濤兒滾變成了嬰孩,仍舊擱在盆裡漂著。之所以嬰孩模樣的花濤兒滾乾嚎不出聲,那是因為化形後的他個頭太大了,血滴子大王只得令其先現了原型,才把他變成了嬰孩模樣,還很逼真的附加了一個持續哭鬧的狀態,當然,一條鯰魚是發不了聲的,這位大佬也沒怎麼接觸過人類的小嬰兒,也沒想到鯰魚變成小傢伙最大的破綻就是乾嚎沒聲。
土地老兒聞言皺起了眉頭:“什麼血滴子大王,小老兒怎麼沒聽過這個名號?”
羅煒嗤笑道:“血滴子?我還錦衣衛呢!”
朵絨呆呆的問:“錦衣衛又是什麼,也是一名大妖嗎?”
羅煒接茬:“不是,錦衣衛是一群身穿飛魚服,手握繡春刀的大妖!”
朵絨不明覺厲,不禁抖了抖。
土地老兒握著木杖狠頓地面數下,直把花濤兒滾嚇得匍匐在地:“混賬,天底下有名有號的大妖就沒有小老兒沒聽說過的,少拿那種莫須有的妖怪糊弄我,還不從實招來!”
花濤兒滾眼淚都快下來了:“小的,小的,小的真沒扯謊,就是,就是,就是血滴子大王,”見羅煒也擺出一副要吃魚的表情,他索性眼一閉,“血滴子大王是大王和小的在一艘官船旁邊,聽一名官爺唸叨的名號,大王他覺得很霸氣,就吩咐我們以後都這麼叫他,我家大王原身是九頭滴血羽蟲,諢名九頭蟲大王。咱們也不是閒逛,而是去赴萬聖公主的約,我和滾濤兒花也是公主怕大王拈花惹草,故意放在他身邊盯梢的。”
一聽九頭蟲這個名號,除了朵絨之外的眾人皆豁然開朗,不過朵絨至少還知道萬聖公主,疑惑道:“萬聖公主和九頭蟲?可我聽九哥說,她不是西海敖翎堂兄的未婚妻嗎?對了,聽說敖翎堂兄和萬聖公主的大婚在即,難道他們相約打算給堂兄一個驚喜?”
羅煒嘴角直抽,確實是驚喜,而且是一份非常綠色環保的大驚喜!
這種亂七八糟的八卦土地老兒看得多了,根本不往心裡去,他這會兒焦心的是佛祖選定的未來取經人在他的地界丟了,儘管確切的說,江裡頭髮生的事情,追責也追不到他頭上來,可好死不死的,眼前這位白痴龍女居然把被掉了包的假貨帶到了他的地盤上,他這個不知情的還親手抱著假貨鑽進地裡長達半個時辰之久,經過這番折騰,想置之事外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土地老兒他鬱悶,他生氣,他惱火,都怪敖凚怎麼把這麼一條龍丫頭招惹來了;不對,自己當初幹嘛要徒北海龍王那老小子的好處,答應把冰棺擱在自己的府邸;也不對,天底下那麼多妖精,北海的彩虞丫頭為毛偏偏要偷人,還生下了敖凚這個小孽障。
土地老兒這會兒已經追根溯源的恨到了上一任北海龍王,詛咒當初被小哪吒弄死的怎麼不是這貨,羅煒這邊的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