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見過郡王妃。”到了後院,舉辦賞花春宴的凌雲臺前,顧琬衝著端坐在正中央,被幾位華服婦人以及年輕少女圍在中間的老婦人,頷首示意道,“請恕長樂無法起身給郡王妃見禮。”
“無礙的。也是府內那宵小玩意兒心思歹毒,讓長樂你受委屈了。”郡王妃擺了擺手,反過來寬慰道。隨後抬眼看向站在顧琬身後的自家大兒媳劉章氏,笑著調侃道:“瞧瞧,這才今個兒頭回見著,這要是不知道的人吶,只怕要誤會你倆了。”
郡王妃顯然是瞧見了,劉章氏一路推著顧琬來到後院凌雲臺這邊。
“長樂與章姐姐一見如故。”顧琬笑盈盈道。
“大嫂我瞧著你跟郡主一路有說有笑的,這是在聊什麼呢?”一旁的二媳婦劉文氏好奇地問道。
“這位是……”顧琬顯然不認識劉文氏,便側過頭看向劉章氏。
比起劉章氏,那端莊且一板一眼的做派,好似並不好相處,顧琬其實對蜀錦郡王府二房,眼神活躍的劉文氏,更有防備之心。
多年的妯娌,劉章氏豈會不清楚隔壁二弟妹劉文氏的性子,但總歸關起門來是一家人,便簡單地向顧琬介紹道:“這是小婦人的二弟妹文氏。”
顧琬衝著劉文氏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劉二夫人。”
“劉二夫人問本郡主方才與章姐姐閒聊什麼,其實也沒什麼。無非聊到了那位虞夫人,留下的幾個養生護理方子。”
“怎麼,你也懂養生護理?”顧琬那話音還未落下,冷不丁地一旁又冒出個清脆的聲音。
顧琬一回頭,毫無意外地對上了孫家姐兒那雙帶著明顯挑釁的丹鳳眼。
“嫣兒不得無禮!”郡王妃當即呵斥道,“說起來,你這丫頭還沒給郡主好生道謝呢。若不是郡主出手將你救下……”
“原不過是舉手之勞,也是恰巧遇上了,虧得郡王妃您還記得之前的小事。”顧琬可不傻,見郡王妃將自家夫君那救命之恩算在了她的頭上,自然不會將這事給否認了。
且不說夫妻本一體,榮辱與共。最主要的一點,也保全了自家外孫女孫家姐兒那清譽。哪怕川蜀這邊的民風許是靠近西北邊疆的關係,更為開放些,但事關女子清譽,實則也容不得有一絲紕漏。
只是郡王妃這般,真有些出乎顧琬的意料。畢竟此前,這孫家姐兒還一心惦記著程仕遠那救命之恩,心心念念想“以身相許”來著。
難不成改主意了?
顧琬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郡王妃,隨後又見孫家姐兒不情不願地走到跟前,衝著自己盈盈一拜,算是正式道了謝,但瞧著孫家姐兒臉色的神色變化,顯然這救命恩人臨時換了人這事兒,這郡王妃應多半沒跟孫家姐兒商議過。
轉眼,這話題又重新轉回到了那位虞夫人身上。在孫家姐兒懷疑的目光凝視下,顧琬落落大方地解釋了一番:“再好的東西,若是不能暢快排解煩惱,只怕那保養的效果也是事倍功半,甚至非但無用還會害了自身。”
“又在胡說!”孫家姐兒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怎麼是胡說。”聽力敏銳的顧琬反駁道,“就這人啊,好比一個精美的罐子,燕窩啊花膠啊這些好東西放進罐子裡,消化了最精華的東西,剩下的那些化成五穀輪迴之物,若一直留在罐子裡,時間久了再精美的罐子只怕也扛不住吧。”
顧琬用了個通俗形象的比喻,淺顯易懂,倒是得到了周邊一干上了年紀的夫人們,一致贊同。
那些個身體沒法吸收的玩意兒,若常年累月殘留在體內,可不就容易給身體增加負擔嘛。時間久了,再健康的身體,只怕也扛不住。
等夜深人靜卸了那些胭脂水粉,臉上的皺紋斑斑點點的,可不就……
這因容顏不在而被身側夫君諸多嫌棄,又豈能告訴那些原本青春少艾的年輕丫頭們?
顧琬那年紀是在場所有夫人輩中最小的一個,關於如何養生調理,卻說的頭頭是道。即便有那嫌棄顧琬年紀輕,純粹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可乍然瞧見顧琬那嬌嫩的面板,哪怕氣色瞧著不是很好,也只能暫且作罷。
不到半天的功夫,顧琬便認識了不少貴夫人。除了極個別的,比如那位蜀錦郡王府二房的劉文氏,大多數貴夫人對顧琬的印象都挺好的。有些甚至主動邀請顧琬,下一次去府上喝茶。
顧琬自然不會拒絕,甚至開始考慮,是不是另外找個機會,也廣發邀請函,邀請這些貴夫人帶著她們的崽子們,上她那邊吃點心喝茶,順便相個親。
沒錯了,這類各府各院隔三差五找由頭舉辦的茶話宴,除了幾家相熟的人家聚在一起閒話家常外,最主要的還是為各家崽崽相看人家。
所以,除了顧琬這邊收到了請帖外,程仕遠那邊蜀錦郡王牽頭,也送了一份。
別看這會兒諸位夫人帶著自家閨女,三三兩兩地閒聊著,一會兒將移步到水榭涼亭那邊。一則賞花,二來增加點樂趣,多半是要才藝表演。藉此機會,考校才學。
當然,男女大防還是要注意的。
所以兩邊間隔著一個荷花池,另外女眷這邊還會在迴廊涼亭間掛上紗簾等物遮擋。
因為涼亭以及水榭迴廊這邊的地勢偏高些,所以保證荷花池另一邊的男賓客,最多隻能看個朦朦朧朧,絕對不會壞了各家閨閣千金的清譽。
果然大戶人家更會玩,這朦朦朧朧看不清切,卻額外增添了份幻想。
作為新晉權貴的顧琬,饒有興趣地跟在後面湊熱鬧。反正她現在是早早成了親,連崽崽都生了一個了,吟詩作對這些個才藝表演,按理說應該跟她沒太大關係。
顧琬雖是這般覺著,架不住有些人打從一開始便沒想過要放過她。尤其那位孫家姐兒,見顧琬三言兩語便將她的話給反駁了,更是不服氣磨著後槽牙,怒道:“嘁,還真是小瞧了那個禾柴妞!”
“郡主,我瞧著您身上的這身衣裳,不像是我們川蜀這邊的繡娘手藝。”孫家姐兒知道自己不方便直接出面,便示意此前一直巴結著自己的某小戶家的姑娘。
那姑娘不是那麼情願,一番猶豫過後,到底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的確不是。這是本郡主那皇帝哥哥今年二月初時特意送來的蜀錦。本郡主身邊有個丫頭繡活還行,便讓她幫著裁剪成了衣裳。這次郡王妃給下了帖子,本郡主跟著夫君初來乍到的,也來不及制新的羅裙,便拿來穿了。好歹是今年最新的蜀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