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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節 第一章節(12)

地靜虛白生玉屋,天高枯黃落石階。清風徐來數竿竹,翠柏挺茂寄幽懷。暗室慎獨不欺性,明堂潔淨有素齋。飛泉傾誠絕妙作,字賦流暢兩俱佳。浮譽雲鏡過無及,嘉兒逗樂好惡乖:“嶽翁大家真巨擘,神韻屈指出江淮。龍起鳳鳴入霄際,曠原瓊閣籠霧霾。虛懸京都豈求售,一字千金難通諧。寬博殊智寧儒秀,從容安卓與道偕。今日珍之薦郊廟,翌朝舍則媚淵蝔。”

飛泉勝語褒雲鏡,嘉辭少謙譽近侮。泰鴻隨手置館中,終日熟視若無睹。

夏日午,雲鏡少年名李璜,喜獲中原文科“狀元郎”。燕大錄取信飛至,滿村追尋賈翁忙。

眾知李賈好嬉鬧,翁童不羈多狷狂。璜兒今成新范進,歡呼雀躍眼生光。熹爺欣諾前期約,無論學爬狗汪汪。還是滿地驢打滾,或是明朝復顯彰。皆可守信不食言,惟獨請先金口張。未料天驕窺脖笑:“我獨愛玉刻雕良。”

此言一出非小可,驚到周遭眾兒郎。古玉田黃芙蓉峰,禦雲流彩龍鳳翔。壽山無根而璞貴,奇石無脈可尋藏。泰鴻得來珍至寶,自詡靈物異尋常。

眾周知,殊妙神品乃天賜,圓融玉成沒壑畎。吳生浮雕圖凸陽,陰刻自李斯小篆:

“出於無有,入於無間。”

群結舌,泰鴻聞言呈妙器,繩解笑系李璜脖。殊禮如約配天驕,田黃古玉耀日月。

清秋近,銀州少女名吳菊,花樣年華十六齡。家住金田城郭近,宛如清水結浮萍。自幼嬌惰寡安適,初笄一夜驚魘腥。額眉蹙痕憐幸子,突患白血病熬刑。療養數月耗財盡,飆輪撇捩輾竹亭。傾淚心灰生絕念,斷腸意冷沒飄停。

夜中綠野雲遮月,屋後籬笆蟋蟀鳴。菊兒吞悲疑絕路,嗟嘆乖逆久違明。頃刻淚雨傾盆落,痛極跪辭慈育情。揹包蹙眉忘額破,出戶猶如斷風箏。

傷別離,菊女臨行終不捨,編寫資訊默酌斟。直稟爹孃哭良久,一言難盡千窒心:“可憐孩兒孤欲絕,倏忽無常速歸陰。父母養育恩未報,來世還債情摰諶。”辭家跪地磕頭破,回首望月淚盈襟。風冷侵骨咬牙顫,惶疑魂銷明是今。

驚變故,天亮菊女渾無影,堂上椿萱急捶胸。傾家四尋未見人,牽腸掛肚病芙蓉。日夜翹盼無訊息,愁悲交纏吳姓農。隱哀娘顏持淚洗,自怨父跌亂撞鐘。破褂舊衫少遮體,冷炊殘飯銷夏冬。周鄰紛來嗟慘遇,閒暇結伴覓芳蹤。

豆蔻離家獨侵悲,朝暮忍飢羞腹詠。夢裡“光夫”無影蹤,恰似“幸子”何堪病。吳菊徒步懷悽惶,輾流多日近雲鏡。再無絲毫氣力走,亦無勇氣往前行,尋死念頭漸漸盛,欲此輕生百了嗟,自絕厭世舍頹命。

雲鏡月高風黑夜,菊兒啼泣隱魔妖。躊佇不知何安住,停留遲疑熙泰橋。丟包扶欄放聲哭,揮淚伏地素軀焦。剎那萬念俱灰滅,投身河中沒瑾瑤。

天地泣,弱女瀕危無可化,吳菊暗自悲煩懣。莫言千想盡銷沉,一詞道盡《曲玉管》:

“野菊幽蘭,

雲河雪鏡,

煙波滿目憑闌久。

兩八韶華休足,

清水花流。

默垂眸。

絕意堪嗟,

人生何促,

一芳未綻孤愁靨。

欲別浮生,

霧薄星淡春秋。

夢蓮舟。

豈畏霜欺,

怎何奈、無常邀往,

作陪月裡嫦娥,

飛霞白鹿青鳩。

望瓊樓。

化塵開羈鎖,

養育恩下生報。

向家遙拜,

默禱爺孃。

淚灑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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