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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惡人怪夢

就在這個夜裡,束上苦修帶的瞿冒聖的眼前並沒有浮現出女大學生們的**,夢裡也沒有出現她們的面容,可是鬼使神差,興許是老婆譚美麗曾跟他提及過夢獨,還興許是白天裡他曾一閃念地想到過夢獨,夢獨這個他一生一世的小冤家竟然鑽進了他的夢裡,啊,這個夢獨,竟然還是那麼的青春,那麼的陽光,那麼的帥氣,夢獨的眼光還是那麼含著探究意味地射向他,並且,眼光裡還帶著一種玩世不恭的嘲諷的意味,這個小陳世美,有什麼資格嘲諷他?哦,原來是在嘲諷他瞿冒聖偷看女大學生洗澡,原來是在嘲諷他瞿冒聖如今與掃把、鐵鍬、拖把、螺絲刀子等等為伍,原來是在嘲諷他瞿冒聖落魄狼狽至如此地步……瞿冒聖不怕夢獨,他從未害怕過夢獨,他在夢獨的面前一直是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哪怕是在夢裡,他多年前建立的心理優勢令他就是在夢裡也對夢獨毫不懼怕,果然,夢裡的他先是很生氣,特別是看到夢獨對他不夠尊重之時更是如此,但很快,夢裡的瞿冒聖便似乎於冥冥中接收到了做夢的瞿冒聖發給他的神秘電波,於是,夢裡的瞿冒聖橫眉怒目起來,對著夢獨大聲吼叫起來“我有權關你禁閉,我權處分你,我權開除你的學籍,我有權把你送上法庭我有權讓你蹲監獄……”

可是,夢裡的瞿冒聖簡直氣極敗壞,他沒有想到的是,一直受他壓制一直受他欺壓的夢獨竟然對他的威嚇置若罔聞,不止如此,夢獨居然還對他說“瞿冒聖,你是個偽君子,你是個冒充聖人的人,你是個假面包公……”

不待夢裡的瞿冒聖開鍘將名叫夢獨的小偷、小流氓、小陳世美鍘成幾截就地正法,做夢的瞿冒聖就被氣醒過來。他坐起身來,直喘粗氣,心跳劇烈,像是仍舊置身於夢境之中,夢中的瞿冒聖的惡劣情緒緊緊挾裹著他。

瞿冒聖一邊痛罵著夢獨一邊摸索著撳亮電燈,他以為夢獨會消失在橙黃色的燈光中,可是不,夢獨的影像竟依然栩栩如生地出現在不遠處的空中,俯視著他,還對他做出玩世不恭的痞子表情,這,這簡直是對他的公然侮辱和挑戰。他恨恨地拿起床頭櫃上的一個玻璃水杯,朝夢獨擲去,“叭”的一聲,水杯落了下來,砸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碎成許多碎片。隨著這一聲脆響,瞿冒聖激靈了一下,完全地清醒過來,發現空中的夢獨不見了。他迷惑地想,難不成剛才是在做夢,可自己分明不是在做夢啊?這,這倒究是咋個回事兒啊?

瞿冒聖想不明白是咋個回事兒,於是披衣下床,在屋裡走來走去,繼續想,嘴裡神乎乎地念叨著,他的身影在燈光裡不斷地變換著形態,投映到牆上,投映到房頂上,像個設計陰謀的鬼。

好在,白天來了,光天化日的大白天來了。瞿冒聖相信大白天裡,死去多年的夢獨是不會出現的,除非他有還魂術;就是有還魂術又怎麼樣,還不是得老老實實躺在包大人的鍘刀之下遭受極刑?

可是,有白天,就有黑夜,黑夜還是不可阻擋地又來到了。令瞿冒聖覺得怪誕至極的是,就在這個夜裡,夢獨那個小兔崽子竟然又竄進他的夢境裡,臉上依然是一副得意的玩世不恭的痞子表情,舉止中依然透出小流氓的德性,更令做夢的瞿冒聖和夢中的瞿冒聖同時氣憤著的是,夢獨還是那麼的青春逼人英氣逼人,一點兒都不像個受到懲罰的做鬼之人。瞿冒聖又被氣醒過來,又是在屋子裡像個鬼一樣的走來走去度過漫長的後半夜的。他走著,走著,頭一下子碰到南牆上,他一個激靈,方徹底清醒過來,但又想一想,像是仍舊在黑黑白白的夢魘之中……

第三個黑夜裡,在略顯昏暗的橙黃色的燈光裡,居然不只有一個夢獨,有好幾個,那些夢獨竟然會移動,飄忽過來又飄忽過去。瞿冒聖抄起早經準備好的一個長長的掃把,揮向一個又一個夢獨,一邊揮打一邊罵“夢獨,你個小偷,你個小流氓,你個不合格的小學員,你個小陳世美,你個小兔崽子……”

接下來的黑夜更是怪上加怪,既有好幾個夢獨在嘲諷他,還有另外好幾個曾經被他開除了學籍遣送回家的學員也在夢獨的教唆下與夢獨一起嘲諷他……他揮動長長的掃把打向他們,邊打邊罵,邊罵邊打……幸而工具房是在院校最偏僻的一個角落,否則若是有人聽到了,還以為裡面在鬧鬼哩。

這樣的黑夜,夜復一夜……瞿冒聖幾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他甚至分不清夢境與夢遊了,而夢境與夢遊竟也使得他得到了養息,既可以將他的荒唐的生命苟延殘喘下去,還可以使他白天能夠剋制著自己不去睡眠。

在不做睡眠的白天裡,瞿冒聖終於意識到了,多年以前他在夢獨身上是昧了良心的,他不該為了打造自己的包公人設而將夢獨繩之以“紀”並繼而將夢獨推向萬劫不復之地,他明知夢獨不愛苟懷蕉,明知苟懷蕉是在蠻不講理地胡鬧亂鬧,可是他卻就是要維護苟懷蕉的權益,而將夢獨朝死裡整,而且最後夢獨確實被大家合力整死了;他同時也意識到,他不僅對夢獨做出了昧良心的事兒,還對另外好幾個學員做出昧良心的事體,他完全可以保住他們的學藉,可是他沒有,而是立眉瞪眼如鐵面包公一般,將他們一個個進行處分並且開除學籍,他把他們的前途全給毀掉了,他當時感覺到毀掉他們的前途令他產生出一種變態的快感,他感覺到了自己權威的無所不摧,感覺到了自己是那麼的強大無比,感覺到了學員們對他的崇拜和懼怕……

天地良心,他瞿冒聖一直沒有後悔過;天地良心,他瞿冒聖何曾後悔過呢?他一直覺得他的所作所為儘管很壞很惡但是理所應當,他憑什麼後悔?這麼多年,他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嗎?可是,可是,可是近來這是怎麼了?這個小崽子夢獨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容分說潛入他的夢裡攪擾他呢?何況,還不止夢獨一個人,小崽子竟然還叫上了另外幾個同樣被開除學籍前途被砸了個稀巴爛的同夥,當然了,夢獨是最慘的,別人的慘劇加起來也沒有他夢獨慘烈。

瞿冒聖想啊,想啊,胡思亂想得頭疼,他忽然身子劇震了一下,出了一大驚啊,會不會是夢獨那個小崽子陰魂不散前來找他索命來了?

緊接著,瞿冒聖又想到了近一大段日子的大不順,想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臉貼在牆窟窿上,眼睛卻看起了浴室裡那麼多或白或黑的**。天地良心,他瞿冒聖是個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是個時時刻刻板著臉作出包公表情的鐵面包公,是個冒牌聖人,怎麼會做出那種下三爛的事兒來?誰不知道他是個幾十年如一日好好敬著護著病妻的模範丈夫?可是,他怎麼就……唉,如今還落得這麼個下場。瞿冒聖越想越想不通。

瞿冒聖斷定,自己的倒黴必跟夢獨有關,必是夢獨在暗中作祟興風作浪整治他報復他,才使得他在仕途上跌了大跤;並且,這個小陳世美居然還夜夜進入他的夢境變著法兒耗掉他的精氣神兒。想到這裡,瞿冒聖氣得手發抖,由於生氣得太過投入而忘了身處何境,他怒聲說道“區隊長,吹哨集合,召開夢獨的批鬥大會!”可是,沒有迴音,他這才想起,他早經不是學員十四隊的隊長了,並且,他也不再是政思系的輔導員了,他的手下只有那些掃把、鐵鍬、拖把、雞毛撣子及螺絲刀子等等一樣又一樣工具,不管是大學生們還是勤雜人員用過工具後總是將工具朝工具房裡一扔了事,總是他一件件地讓那些工具們立正站好。

想著想著,瞿冒聖又一次咬牙切齒地咒罵起夢獨來。

瞿冒聖終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況且,他還在塗州勤務學院當過大權在握的學員十四隊隊長,當過政思系的年級輔導員,還立過功受過獎多次被評為各種名號的先進和優秀,盛怒過後,他還是冷靜了下來,他想,得想個法子懲治夢獨,決不能讓夢獨攪擾他原來的那些好夢。可是,夢獨已經成了一個死人,是陰魂不散冤魂不散才找他尋仇來了,自己一個大活人,縱是重新拿出當學員十四隊隊長時的威嚴和派頭,拿一個屢屢冒犯他的死人也是無計可施啊?

儘管年紀與日俱增,瞿冒聖的身體狀態早經走上了下坡路,特別是他的頭腦也出現了比較嚴重的、尚未引起他警覺的退化,但對有些情景、有些事情、有些話語的記憶卻是深深鐫刻在他的腦溝上,並且在他目前最需要的時候不失時機地被什麼東西給啟用了。當那段極為隱秘的記憶被啟用時,瞿冒聖竟激動得連連擊節鼓掌了十四下。

瞿冒聖準確地、栩栩如生地回憶起多年前苟懷蕉來到他家時的情景,苟懷蕉立即活到了他的眼前,每一幀記憶中的影象都是那麼生動而逼真,還有苟懷蕉說出的每一句話也是那麼生動而逼真。苟懷蕉那一次的不期而至,是向他討要一份給死去的夢獨的極嚴厲很極端的處分,他瞿冒聖與苟懷蕉聯手整垮了夢獨,豈有不滿足苟懷蕉之理?他便給了死去的夢獨一個很重的處分,叫苟懷蕉在夢獨的墳前大聲念出來。瞿冒聖還想起來了,起初,他對苟懷蕉的想法與做法是持有懷疑態度的,可是苟懷蕉的說詞卻讓他的教條的唯物主義立時變成了教條的唯心主義,時隔多年,苟懷蕉的說詞言猶在耳“俺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擔心他以後會尋仇,不光會找俺尋仇,也會找你尋仇呢。”

想到這裡,瞿冒聖又出了一驚,現如今,這個夢獨,可不是找他尋仇來了?

瞿冒聖還想起來了,苟懷蕉說她老是陷在夢獨的八字迷宮裡出不來。多年過去,想必苟懷蕉的邪魔外祟的能力應是變得更加強大了吧?想必她已經成功破解了夢獨的八字迷宮了吧?既然苟懷蕉多年前就能生出那樣的準確的預感,可見她的道行有多深。看來,若想將夢獨從他的生活裡從他的夢裡徹底地驅除出去,非得由對夢獨瞭如指掌的苟懷蕉來完成這一大業不可。

事不宜遲。幾十年來遵章守紀的瞿冒聖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坐上公交車回了家。譚美麗坐在家裡的一把小椅子上,像是時時在等待著瞿冒聖的歸來,她仍是那樣兒,像是缺了油的燈苗兒,放射不出大亮光可就是一時半會兒熄滅不了,病病歪歪地如死人般地活著,活得讓人失去耐心,活得讓一些健壯的人先她而去了。

譚美麗見瞿冒聖精神有些不濟的樣子,問他找什麼。

瞿冒聖說找苟懷蕉家的地址,苟懷蕉曾把自家的地址歪歪扭扭寫到一個信封上,他把那信封很寶貝地壓在哪個箱子底下呢。

瞿冒聖翻箱倒櫃終於如願以償地翻尋到了苟懷蕉留給他的信封,看著苟懷蕉的拙劣筆跡,瞿冒聖竟像看到一朵花兒一般,心中生出一種甜蜜的親切感,見其筆跡,如見其人,如聞其聲。想想真是奇怪也是命中註定啊,他和苟懷蕉之間竟然有緣成了互相最信賴的人。

瞿冒聖萬分珍惜地懷揣苟懷蕉的家址,回了院校,重新進入工具房最裡端的那一間密閉的鬼氣森森的小屋。這裡安安靜靜,他可以好好地開啟一本信紙,把許多情感流到筆端,向苟懷蕉盡情地傾吐出他的彎彎曲曲的灰暗衷腸。信的末尾,他言詞懇切地請苟懷蕉速來一趟,看能否化解夢獨給他造成的夢境和困境。他將寫好的信小心認真地裝入一個空信封裡,在信封上寫上苟懷蕉家的地址和苟懷蕉的名字。他還將苟懷蕉的家址寫在了另外的紙張上,以免不小心把苟懷蕉留給他的信封丟失。其實,這已經是多此一舉了,現在,他將苟懷蕉的家址印在了腦上印在了心中,背得滾瓜爛熟且倒背如流。退一萬步講,哪怕真的把苟懷蕉的家址弄丟了搞忘了,大不了他親自走一趟,他怎麼忘記那一次的赴呂蒙縣對夢獨進行外調之行呢?

貼上郵票,將信發出後,瞿冒聖便望眼欲穿地等候著苟懷蕉的迴音了;他堅信苟懷蕉不會讓他望的,她是個秦香蓮一樣的人物,當然跟小陳世美夢獨截然相反,她收到他的信後一定會很快回復他的。

“哼哼,夢獨,你個小流氓,你個小偷,你個小陳世美,你就等著再挨鍘刀吧!哼哼哼……”瞿冒聖滿懷勝利的信心獰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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