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苗是在年底就入京的,早就在京城裡幫江雪荷他們打點好了一切。江雪荷一行人入京後,就直接住進了楊二苗給他們買的小院裡。
楊二苗買的是一座二進的院子,雖然只有二進,但是地方並不小,足夠讓他們一大家子住下了。那院子不遠處的巷子裡就有很多出租的房屋,都是每三年空出來一次租給趕考舉子的,楊二苗就在那兒給柳家母子也租了兩間屋子。
進門的時候顧思行就感慨道:“我發現楊掌櫃真是個買院子的好手,不論到哪兒去都能買到不錯的院子。”
江雪荷覺得好笑,楊二苗明明做什麼都是一把好手,再加上江湖人路子多,找合適的房子比他們快很多。一般需要置辦什麼的時候,江雪荷都喜歡找楊二苗。
“這院子也算雅緻,從前住的應該也是讀書人吧?”江雪荷環顧了一遍四周笑道。
楊二苗笑道:“夫人猜得沒錯,這一帶附近有很多出租的院子都是給趕考學子住的。這座院子當年就是一個家境還算富裕的學子買下的,他在翰林待了五六年,如今謀了外放便想將這宅子賣了,我就趁機買下來了,想著這院子本來就不錯,我們也沾沾翰林官的文氣。”
江雪荷對顧思言還挺有信心,覺得他沒必要去沾其他人的文氣,只不過這種事情總要討個好彩頭的。沒有這層彩頭這個院子也是個好院子,有了這層彩頭就更好了而已。
江雪荷一高興,便賞了楊二苗兩張銀票。賞別人可以用銀子,不過楊二苗身為她手底下最大的掌櫃,原本就有一成盈利做為月錢,要賞的話沒一二百兩江雪荷是拿不出手的。
楊二苗也很高興:“夫人若是滿意這院子的話,要不要再去看看我看中的幾個鋪子?”
江雪荷笑道:“這個還是等夫君考完以後再說吧。若是夫君考中了要留京做官,那我們可以試著在京城開鋪子。若是夫君這兩年並不會留在京城的話,我們就算要在京城開鋪子,也很難順利經營下去。”
楊二苗點了點頭道:“我覺得夫人說的也有道理。”
他其實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只是多少抱著僥倖心理,便跟江雪荷提了提。雖然江雪荷不同意令他有些遺憾,但也不至於太失落。
“那在五爺會試成績出來之前,我們都按兵不動嗎?”楊二苗問道,“這段時間荒廢了會不會不好?”
雖然現在大家的錢都夠用,但是什麼都不讓他做的話,他真的閒不住。
江雪荷想了想道:“那就賣酒吧。”
“賣酒?”楊二苗一愣。
“年底的時候我琢磨出了梅花酒的釀法,微微帶著些苦味,你若跟人介紹的話,便說梅花香自苦寒來,總有人買賬的。”江雪荷笑道,“我這兒還有一小壇呢,楊掌櫃可以試著嚐嚐。”
江雪荷與楊二苗談起生意上的事情時,其他人都會自覺避開,這個時候通常只有楊小花和刁如月還在她身邊。
她話音剛落,刁如月便幫她將梅花酒找了出來,倒在了一個琉璃梅花杯裡給楊二苗品嚐。
楊二苗嚐了一口不由嘆道:“果真是好酒,雖然帶了點苦味,但入喉之後卻是回味無窮,舌。尖還縈繞著淡淡的梅花香,確實應了那句梅花香自苦寒來。”
楊二苗知道江雪荷很會釀酒,雖然大部分時候釀的都是姑娘家喜歡的花釀果酒,多以清甜或酸甜為主。但偶爾釀幾次菊花酒竹葉酒之類的,都出手不凡,醇香濃烈,很受文人雅客的喜歡。
“如今春闈在即,京城肯定有不少學子落腳。聽說京城有好幾個學子們愛聚集的地方,楊掌櫃可以拿著梅蘭竹菊四君子酒去這些酒樓裡賣。”江雪荷提議道,“當然了,也不是要跟那些酒樓搶生意,只是暫時跟他們合作而已。”
楊二苗笑道:“夫人放心吧,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們才剛到京城,根基不穩,我也沒有傻到跟別人搶生意的地步。我到時候會帶著四君子酒去找一家靠譜的酒樓,專門放在他那兒寄賣。”
楊二苗在府城的那兩年看著江雪荷做生意,已經摸清了這些書生們的喜好。他們肯定會喜歡江雪荷釀的這種酒,尤其是梅花香自苦寒來這一句,對他們科舉而言,肯定是個好彩頭。這樣的酒只要那些酒樓識貨,總會與他們合作的,但要是每家都合作了,便顯得不那麼值錢了。
“這酒攜帶不易,還得現做才成,我看我們這段時間就先在家裡釀酒好了。”
江雪荷知道她這院子裡有很多人都是閒不下來的,如今她給他們都找了事情做,他們應該都還挺開心的?
反正楊小花是挺開心的,她喜歡喝酒,每回釀酒的時候都能找到機會偷嘗幾口。江雪荷一直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只是偶爾提醒幾句,並不會指責她。
倒是江雨萱對釀酒不感興趣,她摘了院子裡最紅最豔的那朵花,開始研究蔻丹要怎麼做。
江雪荷好奇地過去看了一眼:“關於蔻丹的方子,你不是學過幾個嗎?”
江雨萱皺眉道:“我覺得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好方子,不僅上色的方法麻煩,需要的時間也久,還容易掉色。我想要做出顏色又多又正,上色快持色久的蔻丹來。”
江雪荷摸了下她的腦袋笑道:“那你慢慢琢磨就是,這個一直都不曾有人做出來,你若做不出來也是正常的,做出來了,便是你大功一件。”
江雪荷記得府城並沒有江雨萱說的這種蔻丹,但是京城有沒有她還不確定。如果京城也沒有的話,那江雨萱要是能研製出來,最後肯定能賺不少錢。如果江雨萱真能研製出來的話,那以後這筆錢只給她一個人賺,她幫忙把生意做起來後就不再插手了。這樣只要江雨萱經營得好,日後出嫁手裡也能握著源源不斷的私房錢,以她有些潑辣的性子怎麼都不會吃虧。
江雨萱甜甜一笑:“姐姐放心,我一定會研製出來的,到時候一定讓我們的花顏坊更上一層樓。”
江雨萱從未想過要獨佔什麼,哪怕花顏坊很多香粉和胭脂都是她一個人研製出來的,她依然喜歡分每個姐妹一份,因為江雪荷也是這樣對她們的。至於家裡兩個臭小子,就讓他們自己操心去吧!
姑娘們攢私房錢是要出嫁過好日子用的,那兩個臭小子雖然也要攢老婆本,但沒道理他們的三個姐姐人人都會一門手藝賺錢,就他們倆什麼都不幹還敢等著分錢呢!
江雪荷要是知道江雨萱的想法,定然會哭笑不得,畢竟對她來說江清竹和江清林還小。雖然如今三年過去,那兩弟弟都已經九歲了,但九歲不還是小孩子?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兩個瘋狂抽條的妹妹做對比,江雪荷總覺得她兩個弟弟還是六七歲的樣子。
江雪荷帶著家裡姑娘們釀酒的時候,楊二苗就出去看酒樓,很快便看中了三家酒樓。等江雪荷將第一批酒釀出來之後,楊二苗便帶著四君子酒一戶戶上門詢問了。
第一家酒樓覺得他們家的酒就是京城裡最好的,根本不屑收那些自己送上門的酒,因此很快就將楊二苗趕了出去。第二家酒樓嚐了嚐覺得味道,但見楊二苗是個生面孔,覺得他找上他們就是因為沒有門路,因此將價格壓得很低。
只有第三家酒樓厚道些。
第三家酒樓叫白鶴樓,與前面兩家酒樓一樣,主要的客源都是各地的學子,不過白鶴樓沒有前面兩家那樣熱鬧。楊二苗來之前專門打聽過,按照江雪荷的說法是這家酒樓不會搞噱頭。
前面兩家酒樓每年都會想出一些好玩的主意或者菜色吸引學子,而白鶴樓卻一直平平淡淡的,若不是位置和環境都很好,裡頭的陳設也很雅緻,怕是都沒什麼人願意過來。
楊二苗說是去送酒的,那邊的掌櫃就高高興興地將他迎了進去。
“你這酒叫四君子酒?聽著還挺有意思的,我記得那個攬月樓最喜歡弄這種東西,怎麼他們沒收了你的酒?”
楊二苗笑道:“攬月樓說他們的酒便是京城裡除了皇親貴胄以外最好的了,不需要我們這些外供的。”
那掌櫃的聽著心裡還怪不是滋味的:“攬月樓說的也對,我嘗過他們家的酒,味道確實很好,不像我們樓裡的,總是有些寡淡。”
白鶴樓的酒水一般都是白掌櫃自己家裡釀的,他們家沒有別人的釀酒方子,什麼酒都是自己琢磨的,就連樓裡的茶也有好多是他們自己種的。這些東西並不是不好,只是比起其他樓裡的總是少了幾分滋味。因此白鶴樓還有一個別稱,叫一味樓。
書生們總是很有想法,覺得白鶴樓的東西少了幾分滋味,反而時不時的會去那裡坐坐。覺得他們但凡得意忘形了,就該去那兒清醒清醒,因此白鶴樓的生意也能一直維持住。
但白掌櫃對這個別稱卻不太滿意,總想改進改進,這才放了楊二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