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走廊裡迴盪著顧盼連續不斷的尖叫聲,她蹬著手腳往後爬,但是後背已經抵上對門冰冷的牆壁,腳邊已經逐漸有腥滑的動物一步一步攪動著延伸過來。
緊緊擰著的細長身體中,還夾著多隻垂死掙扎的白老鼠,兩眼翻白,小舌頭外露,已經是將死之相。
顧盼想爬起來奔跑,但是腳邊已經圍了一圈,她只能繼續往後縮,整個人已經貼在了牆上,儘量遠離。
“別動!”
隔壁的鐵門忽然別人大力撞開,那人手裡抱著一瓶滅火器一般大的噴霧,二話不說朝地面奮力的噴了一陣。
薑黃色的液體大範圍的噴灑下來,接觸到命裡剋星,那細長動物痛苦的攪動著身體,再也吐不出信子來,最後掙扎了兩下,紛紛不再動彈了。
“把手給我!”
顧盼此時手腦已經當機,只對那人的命令無限聽從,見地上的一灘已經不再動,她這才大起膽子走出圈外。
溫熱的小手握住顧盼胳膊,她從沒有哪一刻會像現在這般狼狽。
隔壁的門從裡面開啟,露出顧盼熟悉的面容來。
走廊盡頭,有黑衣人邁著步子走出去,抬手撥通電話,“任務完成。”
“很好,”電話那頭傳來狠厲的女聲,“先讓她吃點苦頭,去查查那個叫秦逸的是什麼人。”
“是。”
顧盼面前矮几上擺著一隻盛滿溫水的玻璃杯,整個人總算緩和過來,但是面容憔悴了不少。
“盼盼,”廚房中走出一位身著家居服的女人,看面容,十分年輕,但從那雙乾瘦的手看,仍然留下了許多歲月的痕跡,“來,喝碗蓮子湯,壓壓驚。”
亮晶晶的銀耳,湯麵上浮了三兩顆從中破開的紅棗片,是熟悉的手藝。
顧盼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麼顫抖,“謝謝大姨。”
大姨心疼的看著顧盼發白的嘴唇,摸了摸自己身旁小兒子的腦袋,“你究竟惹上了什麼人,他們竟然使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顧盼扯出一絲苦笑,“還不是那些舊人,算了,”她看向坐在一旁緊抿著嘴巴的小男生,“多虧了小燦,不然我今天還不知道怎麼辦,謝謝你啊。”
徐燦原本一言不發的盯著她的臉,此時忽然被道謝,他低垂下腦袋,淡淡丟下一句“以後別再這麼蠢了”,就飛速跑出了房間。
“嘿你這小子!”
大姨沒來得及抓住他衣角,便任由那已經少年初長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
“盼盼,”大姨握著手邊水杯,有些感嘆,“一晃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母親還在的時候,嬌嬌才像你這麼大呢。”
那些令人感慨的日子,那些靠著隔壁大姨母女來接濟的日子,那些落魄潦倒的日子。
顧盼的手不自覺的握起拳頭來,指節逐漸發白。
只在門外打了轉,卻沒有進去,顧盼原本只是想回來看看,因為她只拿到了過戶資訊,還沒有鑰匙,卻沒想到才來就被蕭如煙送了份這麼大的禮。
儘量忘卻那些細枝末節的恐懼,顧盼捏著拳頭倔強的站在已經被清理乾淨的走廊裡許久,看來對方已經猜到是她了。
“你這張臉,變了,很醜。”
人小鬼大的聲音從一側的拐角傳來,顧盼偏過頭去,果然發現徐燦裝作冷酷的臉。
顧盼摸了摸自己的臉,扯出笑容來,“姐姐不是越來越漂亮了嗎。”
小鬼實在的搖頭,“別笑了,更醜。”
街角外的便利店,顧盼投入一顆硬幣,又投了一顆,哐當咣噹的掉進去。
她偏過頭,問,“你喝什麼。”
徐燦用懷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走到自動售貨機前,按下了可樂鍵。
易拉罐壓抑下的躁動液體噗嗤一聲噴湧上來,徐燦遞到嘴邊喝了一口,爽快的皺眉。
兩人就那麼隨意坐在已經亮起來的路燈下,道路兩旁的樹葉時不時的掉落,又被晚風捲動著離開。
“聽你媽媽說,你輟學了?”
小夥子正值叛逆期,單薄的白T恤下是倔強的靈魂,“不想讀就不讀咯。”
“那你以後準備做什麼?”
“真囉嗦,”徐燦伸手掏了掏耳朵,“天黑了,回家吧。”
他不耐的站起來,此時顧盼才發現,時光真的過得太快了,一晃七八年,就如同過往雲煙,就連徐燦都已經長大了。
高瘦的身影朝小樓而去,仰頭一飲而盡的姿勢像極了一個早熟的大人。
顧盼輕輕一笑,拍拍裙襬上的灰塵,起身離去。
街角之外,黑色身影也啟動汽車,跟著她等來公交車的方向,一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