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珏驚的連蕭翀走近都沒有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與顧憐月像了十成十的女子身上,他不由自主的來回打量,那眉,那眼,那鼻子,那嘴,甚至連眼尾處那一顆痣,都是一模一樣,竟是沒有找出一點兒不像的地方來!
這世上竟然有人,能相像至此?!
顧珏甚至沒來得及回神,只見那女子看著他身旁的蕭彧瞬間紅了眼眶,她顫抖著嘴唇看著蕭彧,而後衝著他伸出手去:“瑾辰……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憐月啊。”
顧珏一瞬懵了。
他只感覺腦中彷彿驚雷炸開,面前這女子熟悉的樣貌熟悉的聲音,還有這一句話,讓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一時間連思考都不能了。
他僵硬在原地反應不能,但是顧憐月看著蕭彧一時無動於衷,一行清淚已經流了出來,她幽幽看了一眼站在蕭彧身邊的顧珏:“是我來錯了,我不應該想著來尋你的,你已然有了三宮六院,身邊並不缺人伺候,你我種種,已是過去,罷了,就當我沒來這一次。”
她說著抹了眼淚轉過身去,然而走出三步,顧珏只感覺身旁的人已然衝上前去。
而後他眼睜睜看著蕭彧一把將顧憐月的手腕拉住,那滿臉的不敢置信,甚至連拉著她的舉動,都顯得那般小心翼翼。
“憐月?”這語氣有多少不確定,蕭彧的視線壓根沒辦法從面前這人的面容上挪開。
顧憐月方才擦去淚,被他這麼一拉住,眼淚又流了下來,她淚眼朦朧看著蕭彧:“是我,你可還記得?”她抽泣著道:“我千辛萬苦才回到你身邊,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以為,你看到我會高興的。”
這一句,蕭彧身於心先動了,他猛然將面前的人抱在懷中:“我記得你,我自然記得你!我又怎麼會不高興?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禮物!”
顧珏站在一旁,看著蕭彧將顧憐月整個抱在懷中,此刻陽光正好,那太陽光照在他身上,面上,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模糊,一度,讓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透明,彷彿一眨眼,便要消失一般。
他是自己一個人回的乾元殿那偏殿,回來的時候,狗剩瞧見他面上帶著幾分歡喜:“聽聞公子與陛下出去遊玩了,陛下對公子可真好。”又有些疑惑:“咦?陛下怎麼沒有同公子一道回來?”
顧珏看著狗剩淡淡闡述:“日後他大抵是不會來了。”
狗剩:“啊?”
狗剩一臉不解,但是顧珏卻想著方才,蕭彧帶著顧憐月走的頭也不回,他站在原地許久,感覺從前好似在哪兒看過這樣的場景,其實他真的看過,蕭彧喜歡顧憐月,從前他不是沒見過蕭彧與顧憐月在一起時候的模樣的。
三年多了!一個所有人都以為死了三年多的人!居然回來了!
顧珏從方才見到顧憐月直到蕭彧帶著顧憐月離開,到他整個人愣著連蕭翀什麼時候走都不知道,腦子裡好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想。
他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很荒誕。
甚至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啪!”他猛然抬起手來打在自己臉上,手掌拍在面具上,臉上不痛,手心生痛。
他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掌心,不,不知是眼下像是一個夢,若是顧憐月壓根就沒死,他這三年多的時間,豈不是,過的更像是一個夢嗎?
蕭彧說顧憐月因他而死,所以讓他進宮就是為了折辱他的,如今,他也正在這樣做,他對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顧憐月,但顧憐月卻沒死?
“哈哈哈哈哈。”顧珏一瞬間覺得自己都瘋了,他竟然笑了出來:“太可笑了!這一切太可笑了!”
他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俯後仰,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而這笑話,正是他本身。
當晚,顧珏發起了高燒。
狗剩發現的時候,顧珏渾身已經燒的通紅,他嚇了一跳,不敢任由顧珏睡著,就去將他喊醒。
顧珏渾身彷彿置身於火堆中,他燒的頭昏腦漲,整個人手腳發軟,連撥出的氣息都是熱的,嗓子更是啞的說不出話來,狗剩將他扶起來餵了水之後才好點兒。
這會兒狗剩慌了神:“奴才,奴才去稟報陛下。”
“別……”顧珏才說出了一個字,狗剩已經跑出去了。
顧珏眼睜睜看著他跑出去,他想坐起來,撐著手腳起來一點兒,又猛然倒在床上,摔得胸口發痛呼吸困難,一時腦袋發昏,險些昏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他又聽見外頭有了響動,回頭一看,竟不是狗剩,而是另外一個太監,他記得正是跟著王海身邊的太監中的其中一個,名叫小李子。
小李子一走近就捂著鼻子,看著顧珏那樣子嫌棄的很:“竟是真病了。”
顧珏覺得有點兒不對,拼命咽口水,好一會兒才沙啞的發出一點兒聲音來,十分難聽:“狗剩呢?”
小李子甚至聽得蹙眉,他撇了撇嘴:“他呀,受罰去了,誰讓他大呼小叫擾了陛下清靜的?”
顧珏心頭一咯噔:“什麼罰?”
小李子道:“杖責,陛下金口玉言,三十杖,打完了若是還有命在,只怕也落下個殘疾了,小小年紀,跟了你這麼個主子,真是倒黴的很。”
“咳咳咳咳……”顧珏聽著猛然咳嗽起來。
小李子看著顧珏咳嗽就害怕,旁人不知道,他們這幾個還不知道顧珏是什麼毛病嗎?那可是癆症啊!
小李子趕忙走開一點兒,手拼命在身前揮,像是要趕跑什麼髒東西一般,他待的不自在了:“既然是真病了,太醫自然會來看你的。”
他說完轉身,走出去幾步,顧珏聽到小李子不屑的自語:“不過是個男寵,還是個替身,真當自己比得過正主呢,明知道顧姑娘回來了,竟還不自量力大晚上的來尋。”
顧珏呼吸一陣急促,眼前一陣陣發暈,狗剩……狗剩……恍然間,他想到當日的花生。
那時候蕭彧讓花生代他受罰,足足打了五十杖,那天他從昭陽殿跑出去,沒見到蕭彧便被人攔下,在外頭無論如何見不到他,也無法求情,等他終於趕到花生身邊的時候,花生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而今,他躺在床上,狗剩在外頭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