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彧深深看著顧珏,一時心頭五味雜陳,竟是下意識伸出手去,想要觸碰他,王海看著蕭彧那湊近的模樣不由出聲:“陛下,顧公子是癆症,請陛下仔細龍體啊。”
蕭彧面色黑沉一片,他瞪了王海一眼,不一會兒,御醫提著藥箱趕了過來。
蕭彧看著御醫熟練把脈,而後抽出針來,不是第一回了,對於這種急救,太醫都習慣了,但是蕭彧看著那針尖刺入顧珏體內時,他那眼角驀地一抽。
這一針,他知道很痛,因為顧珏便是昏迷中,也是眉頭緊皺,渾身冒冷汗的,蕭彧那拳頭又不由自主的攥起來,但是比起當初能看完太醫施針,這一次,他不過看了一眼,竟是有些看不下去。
好似那太醫扎進顧珏肉裡的一針,是紮在他心口的一般,那種自心口傳來蔓延至全身的那種針扎一般的疼痛,從前從未有過。
他心中那一腔戾氣無處可去,轉頭出了寢殿,到了門口,面色沉的已然要殺人:“將那之前伺候顧珏的小太監帶過來。”
王海立刻就去辦了。
而後剛被打了三十板子的狗剩被抬了上來。
狗剩入宮之後受的最大的苦是淨身,那種痛,他夢中想起來都會發抖,但是這會兒被打了板子,他趴在地上只看了蕭彧一眼就怕的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才入宮沒多久,又年紀不大,真的不知道什麼叫主子一念之間便能要去他的性命,但只看了蕭彧一眼,他心裡便懂了.
“顧珏回來之後是什麼情況,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朕!”
狗剩怕極了,說起來不利落,但總算磕磕絆絆說了起來:“公子回來之後奴才問公子,陛下怎麼沒有與公子一道回來,公子,公子說陛下日後再不會來了,之後便一個人待著,奴才不敢擅自湊到公子跟前,就在外頭守著,直到了晚膳的時辰,奴才去喊公子用膳,這才發現公子發燒了,公子燒的怎麼也喊不醒,奴才怕極了,就想著稟報陛下……”
蕭彧聽完狗剩說的:“所以,他先前只是發燒,燒的怎麼也喊不醒那又為何發燒的時候跑出屋子來還吐了血?”
他這話一說,跪在一旁的小李子嚇的尿了褲子,王海一看便知這裡頭有了貓膩,但看帝王的模樣,老實交代:“奴才先前便是派此人來檢視顧公子的狀況。”
小李子已經在蕭彧的威勢下嚇得神志不清了:“奴才來的時候公子就躺著呢,問起這狗剩去哪兒了,奴才,奴才就……”
蕭彧眯了眼睛:“你就告訴他,狗剩去找朕了,而後朕處罰了他,所以他方才出來,是打算來找朕給這狗奴才求情的?!”
小李子嚇得死命磕頭:“奴才攔不住公子啊!公子從見著奴才沒見著狗剩就已經有所懷疑了啊!”
蕭彧方才心頭揪心只敢鑽心刺骨,他想著顧珏心頭竟是因為他與顧憐月在一起這才傷心到吐血心頭竟然有那麼一絲後悔,但聽到這裡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顧珏吐血不是因為他與顧憐月,竟然是為了這狗奴才!
所以他方才想的什麼顧珏心頭在意他與顧憐月在一起,壓根就不是事實!
顧珏先前就為了花生那奴才與他鬧騰,後來他更是因為那骨灰一事吐了血,如今還是因為這奴才。
他蕭彧什麼時候,在他顧珏心中甚至都比不上奴才了?
他倒真是敢!他對他的示好便是猜忌,便是覺得他別有用心,對這奴才卻是真心的很啊!為了個死了的奴才頂撞他,如今這奴才不過在他跟前伺候了一天,竟然也能讓他為了給這奴才求情吐了血?
好!真是好的很吶!
蕭彧怒火中燒,恨不得衝進去拽著顧珏的衣裳質問他,但人還昏迷不醒,他佈滿血絲的眼睛掃過面前兩個奴才:“拖下去。”
王海一愣。
拖下去,這是要處死的意思嗎?
小李子跌坐在地上:“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狗剩才剛剛受了三十杖責,,連求饒都忘了,整個懵在那裡,直到被拖了下去。
蕭彧看著人被拖走,心頭那焦慮煩躁卻還是沒有歇下來,他猛然一拳砸在旁邊的柱子上,那手背關節處立刻破了皮出了血。
王海嚇了一跳:“陛下!”
周圍奴才也都嚇著了。
蕭彧卻恍若沒有感覺到痛楚,看著王海:“先前吩咐你尋訪能治癆症的醫者,尋到沒有?”
王海不敢怠慢:“奴才吩咐人下去尋了,訊息是有,但人還沒有找到。”
蕭彧眸中沉沉一片:“確實能治好癆症?”
王海道:“奴才聽底下人傳來訊息,說是那神醫本領驚人,好似斷氣的也救回來過,是不是以訛傳訛不得而知,但太醫院都不知怎麼治這顧公子的病症,奴才覺得,那神醫至少可以一試。”
蕭彧咬牙切齒:“必須找到,將人治好。”
“是。”
顧珏迷迷糊糊被痛的醒來,又看到了太醫,太醫將他身上的針拔了,看著顧珏醒過來嘆口氣:“顧公子,你要好好保重啊。”
顧珏明白自己又一次被救回來了,此刻他的腦子裡有一瞬的空白,但是他很快想起什麼,沙啞著嗓音問:“狗剩呢?他被杖責,太醫,不知你可否……”
“你倒還真掛念那奴才,怎麼?想要太醫私下去治他不成?”黑暗中,從外頭走進來的蕭彧突然出了聲。
顧珏一瞬汗毛乍起,他看著蕭彧:“你不是在陪著顧憐月嗎?”
蕭彧緊盯著顧珏那驚慌的表情,他那難以壓制的燥意再次湧起,想到方才竟然誤以為顧珏是因為他與顧憐月在一起,所以才吐血的,蕭彧不自覺語氣染上冰冷:“朕是在陪著憐月,卻偏偏你不識相,這種時候居然病了,憐月是你的姐姐,她從前便十分關心了,得知你病了,讓朕來看你一看。”
是顧憐月讓他來看他?
顧珏的情緒彷彿被冰凍一般了,他如今看著蕭彧,雖然起不來身,但還能開口:“狗剩年幼無知不懂事,打擾了陛下與顧姑娘,我給陛下賠罪了。”
他居然到了這時候還在為那狗奴才求情!?
蕭彧雙目赤紅,緊盯著顧珏:“可惜你求的晚了,方才,那奴才已經被處死了,深夜攪擾朕安眠,他死的不冤,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