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書看到面前的少女,回眸一笑亦是看得有些痴了。這女子雖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一身布衣荊釵是再平常不過的裝扮,穿在她身上卻顯得恬靜溫雅。
兩人就這麼痴痴的對視了幾秒鐘,還是衛書先反應過來,他揚了揚手裡的帕子:“姑娘,你的手帕,還與你。”
溫凝兒這才反應過來,趕忙低下頭,臉上的紅雲已經飛到了耳根。她接過手帕,小聲說了句:“多謝公子。”
衛書淡淡一笑,不過溫凝兒並沒有看到這清俊的笑:“在下姓衛名書,就住在這裡。”
衛書說罷,指了指身後的門。
溫凝兒悄悄在心裡記下了這個名字:衛書。沒想到,這一記就記到了她至死之時,衛書這個名字也成了她少女時代的全部。
溫凝兒輕輕點了點頭:“小女子姓溫,家就住在不遠處。”溫凝兒聽母親說過,女子的閨名是不可以隨便告訴其他男子的,所以溫凝兒沒有告訴衛書自己的名字,只是告訴了他自己姓什麼。
溫凝兒嫋嫋婷婷,邁著小碎步離開後,衛書一直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離開,此後,他便一直忘不了這個姓溫的女子,她就這樣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中,乃至心上了。
衛父在近幾日發現了衛書的心不在焉,他是想問問他的,但是,畢竟兒子長大了,有些事他這個當爹的不能什麼都過問,於是也就沒有過多的問衛書。
衛書第一次明白了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這種感覺,像是烈火焚燒著心一樣,又像是春雨滋潤著一樣,既美好又煎熬。衛書原本以為,那個姑娘過幾日就忘了,沒想到她的身影在他的心中一天比一天清晰,縈繞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那心動的愛意念念不忘,像一隻溫柔的手一樣每日纏繞著他。
衛書終是沒有逃過情網的捕捉,他打聽了溫凝兒的住處,卻發現,她竟然就住在附近。這讓衛書很是高興,這樣他們是不是就可以經常見面了?這樣,他就可以迎娶她做自己的妻子了。
與衛書一樣,溫凝兒那日回去後,將洗好的衣服交給母親,就跑進自己的閨房關上房門,腦子裡全是衛書高大挺拔的身影,還有他清秀的臉和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眸,溫凝兒坐在一面銅鏡前痴痴的想著,難怪她們說衛家的兒郎生得俊俏,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她想了一會,低頭去看銅鏡裡的自己,銅鏡裡的少女雙頰上飛起紅暈,溫凝兒不由自主的抬手一摸,臉上如火焚燒過一般滾燙。
她一個二八少女在想什麼呢?溫凝兒不禁在心裡罵自己真不知廉恥,這樣想一個俊朗男子也不嫌害臊,讓母親知道了,非罵她不可。
溫凝兒拿出被衛書撿到的手帕,左瞧右看,彷彿能透過這塊手帕看到衛書此刻在作何。
瞭解了溫凝兒的來龍去脈後,衛書決定要上門提親。他把這件事告訴了衛父,原本以為父親會罵他,沒想到父親微微笑了笑:“我的兒,長大了,知道為自己的將來著想了?”
衛書被父親說的有點臉紅,低著頭正不知說什麼好,衛父接著說:“你能這樣想,爹很欣慰,這說明了你已經長大了,有了一個男子漢的擔當,爹明日就帶著聘禮去溫家提親。”
衛書抬起頭,眼裡有些擔憂:“爹,我們家窮,哪有那麼多聘禮去上門提親?”
衛父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我們最近幾年收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有數百件,再加上我們父子二人平時去幹些雜活,省吃儉用足夠了,這個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衛父就帶著衛書去了溫家,衛父敲了敲溫家的大門,不一會,一個和衛父年紀差不多的中年男子開啟了門:“二位找誰啊?”
衛父連忙作揖:“在下姓衛,是住在這附近的人家,我是來上門提親的。”
溫父低下頭想了一會兒,似乎是明白了這父子的來歷,他開啟門將兩人請了進來,溫夫人倒了兩杯水分別端給了衛書和他的父親。
在閨房裡的溫凝兒聽到外面有動靜,偷偷開啟窗戶,她剛開啟,就被高大挺拔的少年的側顏震驚到了!這不是衛郎嗎?他怎麼會到自己家裡來?
少女忽然間就臉紅心跳,胸前像是有一隻小兔子跳的她直髮慌,但按捺不住好奇,她平復下了心情後,再次開啟了閨房的窗戶,偷偷聽聽他們在講什麼。
只聽溫父說道:“並非不想把小女許配與令郎,只是,怕小女配不上令郎啊。”
衛父卻回答:“哪裡哪裡?犬子也並非什麼人中龍鳳,倒是委屈了令愛,您若是不嫌棄,這聘禮您請收下,還望您答應了這門婚事,犬子是真的心悅令愛,到時擇個良辰吉日,把兩個孩子的事辦了。”
聽了兩位父親的話,溫凝兒趕緊關上窗戶,心裡既喜悅又緊張,衛郎竟然親自拿著聘禮上門提親來了,如果父親答應了,那她豈不是就可以和心悅的人在一起了?
溫父看了一眼地上花花綠綠的聘禮,還有用紅紙包著的紅燭等結婚用的東西,再看看衛書,看這少年生得丰神俊朗,家境和自己差不多,女兒嫁給他應該不會受什麼委屈,溫父思量了一下,點點頭答應了:“好,那就這樣決定了,到時擇良辰吉日,將小女嫁入衛家。”
聽到父親答應了,躲在閨房的溫凝兒低下頭,嘴角勾起了一抹嬌羞的笑。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比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更美好的事呢?更重要的是,你喜歡的人正好也喜歡你。人生在世,本來就是要陪想陪的人,看想看的風景的,和心悅的人在一起,即使沒有榮華富貴,沒有權傾朝野也是一件很值得人羨慕的事。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有些時候,人們把事情想的太好,往往會生出一些悲劇的事情。
初夏的風清涼舒爽,轉眼,已是快到了盛夏。這風雖說是清涼,但清涼中卻帶著一絲燥熱,河邊一對少男少女並肩站著,看背影像是一幅優美的畫,少年高挑挺拔,少女亭亭玉立。
衛書溫柔的看著未婚妻的臉,在這波光瀲灩的河前,洋溢著甜蜜的初戀之味。衛書從衣袋裡掏出一個玉鐲遞給溫凝兒:“凝兒,這個是我娘留下的,送給你吧。”
溫凝兒看到這麼好看的東西,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受。衛書見溫凝兒紅著臉不說話,笑著拉過她的手給她戴上:“我娘在天有靈,肯定是接受你這個兒媳婦的,你就拿著吧,家裡窮,沒什麼貴重的東西可以送你,這個就當送你的定情信物。”
溫凝兒本來看到衛書就臉紅心跳,出來除了和衛書打了個招呼,兩人就一路走到河邊一句話也沒說了。此刻,被衛書這麼一說,更是臉紅的像火燒雲一樣,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背對著衛書,衣袖下的手悄悄摩擦著手腕上的玉鐲,好像泉眼中的流水落入手心一般。
衛書見少女不說話,以為她生氣了,於是輕輕拉了拉溫凝兒的衣袖。溫凝兒一臉懵懂的回過頭來看著自己的情郎:“嗯?”
衛書看著溫柔水靈的姑娘,展顏一笑:“你不說話,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個鐲子呢。”
溫凝兒淡淡一笑,搖了搖頭:“我從小都沒有戴過這麼好的東西,我娘只有一隻銀鐲可以給我戴,我怎麼會不喜歡呢?謝謝你,衛郎。”
衛書拉住溫凝兒的手在河邊散步:“謝什麼,我們以後都是夫妻了,你還要跟我說這些客套話嗎?”
溫凝兒點點頭:“話是說的沒錯,爹爹說,下個月月半我們的事就要辦了,這半個月我們先不要見面了,免得被人說閒話。”
衛書沒有想到,自己未來的妻子這麼遵守婦道,賢惠淑德,他能娶到這樣的妻子,真是母親在天保佑。既然未婚妻都這麼說了,他肯定不能拒絕她的要求:“好,你說怎樣都可以。”
溫凝兒用手輕輕撫了一下手腕上的鐲子,彷彿是得了一個珍寶一樣:“嗯,後天我就要跟著爹爹孃親去探親了,三日後回來。”
衛書目送少女消失在道路的盡頭,心裡也是甜蜜蜜的感覺。他覺得他有必要去找一份活兒幹了,不然以後怎麼養家,養這麼漂亮溫柔的妻子?
衛書和溫凝兒都不會想到,這一去,便是不歸路。
去探親的那天早上,溫凝兒穿上了最好的一件衣裙,平時她都放在衣箱裡不捨得拿出來穿。那是一件鵝黃色的襦裙,外罩淡粉色半臂,袖口有橘色纏枝繡花紋,裙襬略大,有點大家閨秀穿的那些衣裙的感覺,不過,她們都是綾羅綢緞,溫凝兒能穿上棉布的就已經不錯了。
換好衣服後,溫凝兒坐在銅鏡前,將自己柔順的青絲用木梳一縷縷梳著,隨後綰在腦後。細心的少女還特意將幾縷碎髮留在額前,碎髮像劉海一樣,俏皮的隨著她走路的動作輕輕飛揚。